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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路公交车》作者：李斐
文案：
    当初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这么近，随着时间推移，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像我的名字一样，罗玄（螺旋），日复一日的在34路公交车上看着你，其实离你越来越远，永远也回不到起点。

1.回家的路
经过7个小时的漫漫车程，我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向远处看去，公路上的热气摇晃着身姿提示天气有多么的炎热，高速路边的标识牌告诉我距离北京地界还有120公里，也就是还剩1个小时车程，为了尽快赶回北京，路途中我只在休息区停留了一次，然后又匆匆上路。我离开服务区后，另外一辆车和我不停地玩着超车和被超车的游戏，我们的车为同一款。就这样无聊的你追我赶向北京驶去。
照片中的小女儿留着娃娃头，眼睛里充满天真，我用红线把照片挂在后视镜，照片小幅的晃来晃去，我知道离北京越近，就离我的女儿就越远。
在我的记忆中，6月的阳光少有像今天这样毒辣，车内像烤箱一样。奇怪的是去往北京的路上车辆少的可怜，比长江里的白鳍豚还要罕见。通过左侧的反光镜我看到旁边车道内驶来一辆大货车，开得飞快，离很远就按着喇叭，我想肯定是提示我超车吧，也就不放在心上。当擦车而过的时候我看到大车副驾驶坐着一个胖子，抱着整个烤鸭蘸着酱啃着，对着我竖起中指，我不予理睬，他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后大笑，我向他竖起了中指还以颜色，然后大车别了我的车一下，飞快的超车而去。我看了看车牌，原来这辆车的属地是我今天的出发地。我心想他和烤鸭唯一的区别是：烤鸭是被吊起转着移动受热，他是坐着直线受热，共同点都是太油腻了。
这些天一直奔行在路上，一直无法静下心来，此刻我更加心浮气躁。我想起了昨天从出发地的医院开的药。那个医生面相慈爱，像普度众生的佛一般，泰若自然，我看到他后心中肃然起敬。医生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表情颇为惊讶，听我讲述完症状后微微一笑，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多说，挥笔开药。我知道天下所有药方上面的字都很难读懂，所以也无心细看，直接去取药。昨天忘记服药，今天一早匆匆返程，只得把药放在副驾驶的位置，我想着只有方便的时候再服用。
为了行驶安全，我挑了最易服用的药，抽出一支药瓶，插上吸管，吸了下去，味道半苦半甜。想着片刻后可能就不会那么的焦躁了，这样也能防止抑郁症再次发作。我为了配合药效尽快发挥作用，同时让自己状态不会变得越来越差，打开CD播放了一曲理查德克莱德曼弹奏的《梦中的婚礼》，手指依着音乐的旋律不停地敲打着方向盘，嘴里也不停的跟着音乐的旋律哼唱着，过了不久心里觉得轻松了很多。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我远远的看到那辆货车挡在路上，斜侧着车身，部分货物从车上洒落了下来，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整条路都被这辆车堵得严严实实。看来要堵上很久了，不过可以借机休息一下。在我减速的时候看到了大车下来两个人，瘦司机和那个胖子，胖子对瘦子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然后瘦子拿着手机拨打着电话，我想无非是报警或是向货主说明一下情况，胖子则拿着红色三角警示牌摆放在地上。
我绕过了那个三角警示牌，把车子停在距离大车约20米处的地方，点开了双闪。我瞥了一眼后视镜，确定路上暂时只有我们两辆车，一辆堵在路上，一辆被堵在路上。我走下车，靠着汽车前大灯，看着他们。
“怎么了？”我冲他们喊着。
“轮胎丢了一个，不咋的。”这个胖子一口纯正的山东普通话，脸上粘着酱。
“能凑合着把车挪开吗？”
“离合坏了。”
“行车前不检查吗？”
“不查。”
“出了车祸怎么办？”
“不会。”
他瞥了我一眼，从中间的那个车道向我的车后走去。随即我听到砰的一声，看到胖子像地滚球一样滚向散落的货物，同时还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的弧线，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肇事车正是刚才和我玩超车游戏的那一辆。这时候我想起老人常说的一句话，坏事就不禁念叨，越念叨约倒霉。
从那辆车里出来一个女的，在没有其他美女的衬托下相貌还算出众，抹着淡妆，暗红色的长发，穿着短裙，比较奇怪的是只有一条腿穿着丝袜，另外一条腿光着，她长出了一口气，向我说：“我追了你好半天了，总算是追上了。”没等我问怎么回事，她急忙忙的走向我的车子后面，拽着什么。
我搞不懂她要做什么，想过去一看究竟，正走向她的时候，只见她拽下了一条丝袜和内裤。我张大嘴巴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不动，回想这是怎么一个情况。她淡定的拿着丝袜和内裤看了我一眼，走回了车里。大概一分钟后，她走出来了，丝袜已经穿在了腿上，不用说另外一件衣物也穿上了。
“你不知道啊，休息区厕所里蹲便的水流太大了，冲厕的时候溅了我一身水，把袜子和内裤都浇透了，我就把它们挂在车牌上晒干，结果挂到了你的车上了。也不怪我啊，我俩的车一样。你居然开车带着我的袜子和内裤跑了，我才追你的，这下好了。”她欢天喜地的解释着，“我总算拿回来了，这下子不丢人了。”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她和我玩超车游戏了，而且更明白为什么地上趴着的那个胖子在路上嘲笑我。我想着丝袜和内裤挂在牌照上随风飘扬的场景，内心暗自庆幸没有警察拦住我，以故意遮挡号牌的罪名进行处罚，否则我就是中国第一个用蕾丝内裤和丝袜遮挡号牌的人，虽然很拉风，但遮挡效果一定不好，没准还要被写进驾校的教材里作为案例，以幻灯片的形式在课堂上播放。
“你之前就不丢人吗？”我有点不解。
“你才丢人呢，挂着女人的袜子和内裤走了一路，变态不？”她瞪着眼，用狡辩的语气问着。我细想有道理，别人能看见我的车子挂着女士隐私衣物在高速上狂飙，却看不到她少穿了什么。
“你就没看清车牌号？”
“都是京字开头的，我一直记不住我的车牌号。”她满脸不屑。
“那你记得刚才撞人了吗？”
“对啦对啦，这可怎么办？”她的面目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去看看死没死。”我大声对她喊着。
她匆忙的跑到那个胖子旁边，试图低下身去看那个胖子什么情况，但是似乎有点害怕，又直起身站在那个胖子旁边闭着眼睛，双手合一说：“你别死，你别死。”
胖子也十分配合的站了起来，捂着下半身，嘴上说着：“我没死，我没死。”
看到胖子没事，这个女的欢天喜地的对我喊着：“他没死，他没死。”
胖子示意瘦子赶紧扶着他，慢悠悠的挪动到一大袋盐上，坐了下去，当胖子站起身后，我发现这个他的小弟弟正好顶在了地上的一块三角铁上，回想刚才那是多么精准而美妙的一道弧线，特别佩服这女人的车技。
这胖子气愤的喊着：“这事没完，你得赔。”脸上的粘着的蘸酱已经干了。
见胖子没死，这个女人长出了一口气说：“没关系，我赔的起钱。”然后再不理他。
她走到我面前，问我：“你说会吊销我的驾照吗？”
“又不是酒后撞人，不会吊销驾照的，那胖子看样子没事，怕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个胖子没事？”
“他能说话，能走动，说明问题不大。”
“那我是不是超速啊？”
“那个胖子没什么问题，说明你就没有超速。”
后面排队的车逐渐的多了起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比起那个胖子的伤情，前来看热闹的人更多的把精力集中在这个女人的两条腿上。
“我去你车里坐会吧，我那辆车是肇事车辆，要保护好现场。”
没等我说话她就迅速的钻进了我的车里，开启了空调，依然播放着那曲《梦中的婚礼》。
“你是北京哪里的？”为了找话说我问她。
“良乡，你呢”
“巧了，我是房山城关的。”
“都是房山人，这就好了，我刚才好怕啊。”
“别怕，那个胖子也就是蛋疼，以男人的经验判断，能站起来说明过会就好了，多赔点钱就可以走了，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是说外面好多人看着我的大腿，色眯眯的，多害怕啊。”
“在车里让我看你就不怕？”
“这不一样，被好多人看，不如被一个人看。”
“可我看得更清楚啊。”
“内裤都被你看见了，还怕什么。”说完这句话她脸红了，随即我俩谁都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按照她的逻辑思维我想这个问题不能再继续讨论下去了。我点了根烟，盯着前面的大车，看着它堵住了路，堵住了我回家追寻安慰的路。那个胖子已经是大汗淋漓，那个瘦子不停的用一张破纸给他扇风。为了不继续尴尬，我继续找话说。
“你叫什么名字？”
“张双梦，都叫我双双或者梦梦。”
“我叫罗玄。我觉得叫你双梦顺口。”此刻我想起了小姐们的名字多是两个字重叠的。
“这个不错，我喝一支。”她拿起我服过的药，细细的喝着。
“确实不错，正好可以缓解一下你的情绪，我刚喝了一支，效果挺好的。”
“你喝？”双梦惊奇的瞪着我，拿起药瓶摆在我面前，这是我第一次细看，药瓶上赫然摆着几个字“太太口服液”。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另外一种药？”
“这个吗？治疗痛经的？哈哈......”
此刻我彻底崩溃，离婚后女儿的抚养权判给了前妻，这次长途就是亲自把女儿送给前妻抚养，失去了我最宝贵的财富同时，被我认为像佛一样的医生当作女人来医治。感觉自己被玩弄的麻木了，再也愤怒不起来。
此时那个胖子站了起来，异常痛苦，我想可能严重了，于是我俩赶紧过去看看情况，那个胖子解释着，他坐在的那个袋子里装的是盐，天气太热，他出了太多的汗，袋子里的盐化了，变成了盐水，煞的他更疼，受不了站起来了。双梦对我说这就是咸的蛋疼。
不久警察、急救车，拖车等先后赶来，那个胖子要双梦补偿三万，通过双方激辩，双梦掏了三千元给那个胖子。至于那个大车的事故如何解决，我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清障的过程中，我问双梦开车去了哪里，她说这次是开车北上自驾游，我问她最远到了哪里？她告诉我青岛，我说青岛和我们现在的位置处在北京的南方，双梦说手机指南针里的N肯定就是汉语拼音南的首字母，所以N肯定是南，与N相反的方向肯定是北方。我问她为什么不用导航，她说不会。我对她说太阳也能告诉你哪里是南北，她回答我说有手机谁还用太阳。
在下午三点一刻左右，大车被拖走，路障清除，双梦跟在我的后面一起返回了北京，回到了房山。到了良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这座卫星城不大，未封顶的各种建筑包围着城里面的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在这里知名的商家几乎都可以见到，从未有被世界遗弃的感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和其它的内陆城市一样，遍地的商业广告和头上的灰色的天空，街上的女孩都穿的那么靓丽可爱，此刻却勾不起我眼神的欲望。双梦站在他们中间，无论长相和丝袜就再无过人之处了。
我只想回到家里，躲避起来，慢慢的接受女儿离开我的这个现实，慢慢的冲淡我压抑的心情。
 
2.郁金香和勿忘我
    “双梦，你这次的北上自驾游也算是结束了，这一路虽然有个插曲，但还算是顺利。”
“是啊，别放心上，你又不是故意带着我的袜子和内裤跑的。”
“我是说你撞人的事。”
“对啊，虽然是因为你造成吧，你也别太内疚了。”
“你这么说我就不内疚了，我该回城关了。”
“不行，我得请你吃饭。”
“为什么？”
“我喝了你的药。”
“呃……不用，剩下的药都送给你。”
“那我更要请你吃饭做补偿了。”
说完这句话后，双梦打开我的车门，拿出药放进她的车里。
“简单一点就可以了，我想早点回去。”
“好，那我就请你吃麻辣烫。”
“这个简单。”
她就拽着我向不远处的一家麻辣烫商家走去。双梦说那家麻辣烫的老板娘和她很熟了，她总是去那里吃。我问能打折吗？双梦说虽然不打折，但每次都白送两个鹌鹑蛋。
这家麻辣烫装饰的很有档次，感觉和日本料理店的装饰一样讲究，名字叫“四季”。我们进入店面后老板娘果然很热情，告诉我们现在店里搞网络营销，扫码就可以免五元钱。我无心的说了一句你们还蛮跟得上时代嘛，老板娘说是为了和隔壁家的“土耳其过桥米线”竞争，过桥米线首先推出扫码免四元钱活动，所以她们店里也推出这个活动，要做的更有声势，扫码免五元钱。
为了支持双梦的这个麻辣烫朋友，我也扫了二维码，然后手机的社交软件推送给我了一条消息：“谢谢您关注土耳其过桥米线。”我对老板娘说你们和“土耳其过桥米线”用的是相同的二维码。老板娘告诉我，无论是店面卫生还是服务态度，总之方方面面都不能输给“土耳其过桥米线”，就算是不能超越人家，也要做到一样标准，所以“土耳其过桥米线”用什么样的二维码，我们就要用什么样的二维码，而且她还和一个专业的电子商务朋友讨教过，他的朋友还建议走O2O模式，她觉得不好，读起来是哦，2哦，2不就是缺心眼嘛，所以不能走那个模式。我问老板娘的朋友是不是也读作哦2哦，她回答是。
很快我们的麻辣烫就被端上了桌，这次多送了三个鹌鹑蛋。
“我三十，你多大了？”双梦边吃边问，也看不出是有心或是无意。
“二十九。”
“听你说离婚了？”
“嗯。”
“有小孩吗？”
“是个女儿，三岁了。”
“漂亮吗？”
“挺漂亮的。”
“嗯，你长得就挺秀气的，我看看照片。”
我把手机递给她，当她看到照片之后，眼睛一亮：“把你闺女借我用一下，我们可以参加最年轻最辣妈妈评选。”
“抚养权归我前妻了，女儿不在我身边。”
“你离婚了，女儿也不在身边了，那你是怎么计划的？”
“没有计划。”
“那我帮你计划，你可以再找一个喜欢的女人，然后再生个女儿。怎么样？”
“怎么能保证一定能再生个女儿。”我无心的问她。
“我多吃醋呗。”
“呵呵，还真有你的，应该是吃辣的吧，不过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此刻，双梦的脸上泛红，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解和失落。
“那不准，我问你，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双梦？”
“有两个男人都梦想我是他们的女儿，所以我妈给我起名叫双梦。”
“我有点不明白。”
“我妈18岁的时候，同时交往了两个男人，后来怀孕了，他们俩都认为我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为此争的不可开交，我妈说他们别做梦了，后来我妈想到梦这个字不错，又是两个男人来争，所以给我起名叫双梦。”
“那你的亲生父亲究竟是他们二人中的哪个？”
“嗨，都不是，是一个作家，我妈怀孕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要下海，要让我妈过上改革开放新生活，然后他就走了，留下了几首诗，告诉我妈想他的时候就要看看那几首诗，要坚信爱情的伟大，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你看过那几首诗吗？”
“没看过，我妈说诗是从《读者》里抄的。”
“嗯，他去哪了？”
“青海。”
“确实下海了。你妈独自抚养你？”
“嗯，在我小时候，我妈独自一人靠卖擦脸油挣钱，现在开了几家美容院。我妈说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不是还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你妈而死去活来的吗？”
“那俩2B知道女人如何才能怀孕后，也就不争了，还骂我妈。”
“确实是俩2B。”
“你会要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吗？有人连非处女都接受不了。”
“他们需要的是女人，我要的是爱情。”
“你别装了，你能实际一点吗？”
“什么是实际？”
“钱呗，嘿嘿......好像不对，非处女和钱也没什么联系啊，反正别人都这么说要实际一点。哎呀，我有点晕，搞不懂。”
“那你肯定懂什么是爱情了。”
“不懂，不过我好憧憬。”
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是爱情，我也不想在双梦面前装作一副历经沧桑的成熟男人模样，临时拼凑一些人生观或者是心灵鸡汤侃侃而谈，我无法给美好的事物做一些肤浅的定义，也许美好根本不需要被定义。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边吃边聊。离别的时候双梦的话少了很多，也变得安静了很多，变化的原因我可以猜，但不敢确定。
我主动留下了手机号，告别双梦后，独自驱车赶回城关的家中，当我路过有人陪伴的小宝贝的时候，我尽量不去看那幸福的场景，也尽量不去想。路上的车都去往自己的目的地，我的目的地可以具体到2单元602室，我曾迫不及待的想赶回去，想躲起来，逃避现实，但此时感觉它像极了广袤无垠的沙漠，进去后就会失去方向，向任何方向看去，都是那么的远，触不可及，也无处逃避。
到了城关之后已经是晚上了，我把车停在楼下，刚刚走出车门，不远处的花店的老板向我打招呼，我忽然意识到这些年里她可能是和我打招呼次数最多的人了，几乎每天都打招呼，而我是从店里买花最少的人，其实连片叶子也没买过，我想今天应该支持一下老板的生意。周围的人给这个老板起了个外号“花妖”，都传她是个同性恋，会占卜，而且传因为是同性恋，所以占卜的更准。
我走进了花店，店里散落着各种叶子和花瓣，看来生意不错，还未来得及打扫，显得有些拥挤。我不停的转着，看着，一点买花的心思也没有。
“听说你......离婚了？”花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难以开口的感觉。
“嗯，离了一年了吧。”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呃……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有点惊讶和不解，心想今天的女人都是怎么了。
“别人说因为我，你才离婚的。”
“别人指谁？”
“就是那个外号叫做小区广播的阿姨。”
“小区广播？”
“就是那个大喇叭，她觉得大喇叭不好听改名叫小区广播了。”
“还好不叫微博、微信了什么的。”
“小区广播是她的微博、微信名称。”
“估计关注她的人不多。”
“据说是房山区关注人数最多的。”
“她怎么广播的？”
“她说你包养了我，所以导致你离婚，这个传言已经影响到我和闺蜜的关系了，你可能知道，我对男人不感兴趣，闺蜜对我很重要。”
“她觉得我能包养得起你？”
“她说是小包。”
“好吧，你放心，我会澄清，我的离婚和你没有关系，我和你也没有不正当关系，不妨碍你和闺蜜的感情。”
我挑了一支郁金香和一支勿忘我。花妖看到了之后，告诉我郁金香勿忘我两个不能一起过，这就像我和前妻，一个生为郁金香，一个生为勿忘我，虽然都是那么的绚烂，如果硬生生的在一起培育，那么都会变得黯淡，分开可能会更好。
花妖的这些话让我心里的死结由此打开，就让女儿和前妻美丽的盛开吧，我想不忍女儿离开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而不是爱，那么就不要让自己的占有欲影响着他人和自己的生命之花。
窝在心里的那种压抑、失落甚至是绝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生为人已经很荣耀了，每个人都代表着不同的花，世间独有，美丽的盛开着，活的很出彩，偶尔我们没有把握和珍惜，错失了别人的美，更丢掉了自己的美。
 


3.回归正轨
花妖为我选了一盆茉莉花，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茉莉花，貌不出众，但郁金香的高贵的身份和勿忘我的浪漫情怀却抵不过茉莉花的醉人清香。
我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家中。此刻家再也不是广袤无垠的沙漠，虽然只有我一人，但家里的一切让我充满了幸福的回忆和对未来生活的期许。沙发上横着一个很大的毛毛虫玩偶，这曾是女儿的坐骑，她无数次骑在上面，游遍了卧室、客厅，当我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她也曾骑着毛毛虫破门而入，另我尴尬不已。
我惬意的躺在沙发里，双脚搭在茶几上，拨通了前妻的手机，电话那边的欢笑无时无刻，能听的出来，她和女儿现在是多么的开心，这让我更加释然。
我打破惯例第一次在社交软件里分享着我更新后的生活态度和茉莉花的图片，同时也看到了好友们的生活动态，原来我们都在找寻着什么，失去着什么，没有人说自己得到了什么。
此时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晚上10点多钟，我想在困意到来之前应该泡个澡，来个彻底的放松。我把浴缸中充满了水，迫不及待的躺了进去，听着电视里传来的新闻资讯，原来今天是高考的日子，各种感人和不靠谱的事每年高考都会发生。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双梦打来的电话。
“罗玄，我已经到了城关了，嘿嘿嘿。”
“你不在家睡觉，来这干吗？”
“嗯……睡觉。”
“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就装吧，我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了。”
“我又没让你做什么让步。”
“算我犯贱呗，反正我就在街上站着，肯定有人来搭讪，你不让我去，自有人让我去，至于我会遇到什么人就说不准喽，你就看着办吧。”
“好，你来吧，马上就过来，我就住在河边的67号楼2单元602。”
“开门，我就在你门外。”双梦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挂掉了电话，随后我就听到敲门的声音。我想这丫头可能和我玩敲诈，进门后脱了衣服，然后再冲进几个彪形大汉，把我脱光了和她放在一起，拍几张照片进行勒索，我又细想，觉得应该不会，双梦看起来不像这种人，倒是有点像快餐女，看着大大咧咧的，一点矜持的样子都没有，但是她如何知道我的地址的呢？
我迅速穿上衣服，带着疑惑去打开了房门。我打开门后，双梦站在我面前，有点不自然的噘着嘴，我没有顾及双梦这不自然的可爱模样，直接冲出去向四周张望，还没等我确定这是不是骗局的时候，双梦提高嗓门对我喊：“就我一个，别看了。”
我把门锁死，疑惑的看着双梦。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我去洗澡。”双梦说完这句话后表情显得很不自然，然后快速走进浴室里。我悄悄的打开房门，向四周和楼下张望，确实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我锁死房门，回到房间，关闭了双梦的手机，藏在了电视柜的抽屉里，我坐在沙发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即便是一见钟情，也不会半夜来羊入狼口，更何况也没有钟情，可能是来玩一夜情的，但是她是如何知道我的地址呢？我心里始终无法找到答案。
双梦从浴室里走出来，穿着我的白色T恤和拖鞋，宽宽大大的，脚指甲五颜六色。
“面对美女出浴，你无动于衷？”双梦盯着我说。
“面对赤裸裸的诱惑，真正的男人是抵挡不住的，只有瞎子或者牛逼的男人才可以，而我偏偏是个真正的男人。”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已经这样了。”
“只能看着办吗？”
“那你想怎么样？”
“看着是办不了的。”我抱起双梦走进了卧室。
早晨醒来的时候阳光早已经穿透窗子，温柔的投在墙上，双梦靠在床头，拿着我的文件夹不停的翻看，我翻过身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看得懂吗？”我懒懒的说着。
“看不懂呗，这么多人签字，这么多张纸，你在最后一页签字啊，还写那么难看，一看就知道你是最没地位的，嘿嘿。”
“这是公司的内审报告，明天我要向CEO汇报的。我写字本来就不好看。”
“你蛮厉害的嘛，什么是内审报告？”
“对公司管理体系的内部审核评价，这本来应该是最真实的，妈的，你手里的比外审报告还假。”
“假的？你们的那个什么O不生气吗？”
“如果是真的他才会生气呢，股东会把他开了。”
“那你在公司负责什么？”
“给CEO背黑锅的，我是做运营的。双梦，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你前妻肯定是我们的美容店的会员，我昨天晚上在会员信息中看到了你的名字和具体信息，联系电话也是留你的，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这算是累计消费的年中大回馈吗？”
“切，才不是，我......”
“一夜情吗？”
“切，不是。”
“那你爱上我了？”
“切，别臭美了。”
“那我明白了，你是有需要才来找我的。”
“切，你把我当什么人啦。”
“那我就不明白了。但我真的怀疑过你是来敲诈的。”
“嗯，我就是来敲诈你的。你的照片已经被我拍下来了，就在我手机里。”
“你的手机早已经被我收了起来。”
“我妈说的没错，男人靠的住猪都会上树。”
双梦刚刚说的那句话让我心情超级复杂，是我内心愧疚？有那么一点。对双梦的怜悯？也有那么一点。找到答案了，因为我不爱她，还睡了她，而她也不是为了一夜情才和我睡的，双梦啊，你让我如何释怀。确实是这样，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我不敢继续想我究竟是多么的糟糕，选择了思想逃避。我把双梦抱在怀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双梦故意用她的头发插我的鼻孔，我忍着不躲开，睁大眼睛看着她。她的眼神显得如此单纯，虽然我读不懂那种单纯，但比起公司里的那些高管的眼神，双梦的眼睛里充满了活力。
“你在想什么呢？”双梦轻轻的甩开头发，下巴顶在我的胸口上说着。
“发呆，什么都没想。其实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
“那你为什么这样做啊？”
“下半身思考了，才这样做。”
“你还敢于承认，不像其他男人，做完了就要找一些美妙的理由来粉饰自己。”
“你呢？为什么？”
“嗯……我就直说了吧，我爱上你了，就在高速路上，你像个傻瓜一样的站着看我的时候。”
“你不怕我故意玩你，玩腻了就把你扔了？”
“怕。我有几个朋友就是这样被抛弃了，可没少在我面前哭过。”
“别怕，因为我就没想过要玩你。”
“那这一晚上算怎么回事？”
“累计消费的年中回馈。”我坏笑着。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你看是不是因为她。”双梦拿起我的手机，向我展示着手机相册里的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她静静的坐在公车的座位上，故意不屑的躲避着我的目光，有那么一点做作。
“都说男人手机里的照片一定有她最爱的女人，我想一定是她，看你的眼神我也知道肯定是这个人。”
“对，是她。”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唯一的秘密居然被双梦发现了，她成为了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长得不比我好看，穿着也不讲究，皮肤也不白，我真搞不懂你，我哪里不如她？”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丢了几个世纪的爱人，最漂亮的女人。”
“我一定能打败她。”
“好吧，首先你必须是我的爱人，然后再消失几个世纪。”
“我才不要消失，不过我们俩个太荒唐了吧？我躺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床上，谈论这个男人爱的女人。”
“不荒唐，已经真实的发生了，就在这张床上。”
“我去用你手机自拍，你的手机里必须有我。”双梦说完后，拿着我的手机起身走向浴室。
照片里的女孩是我在公交上遇到的，那是在我上班的路上，那天我莫名的很早出门，在良乡换乘的时候见到了她，她没有双梦穿着的那么耀眼，面目也没有被化妆品粉饰过的痕迹，车上人很多，可我第一眼偏偏看到了她，当她和我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脑海中的回忆似乎穿越了上百年，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终于到找了你。我必须承认我爱上了她，那一刻我忘了什么是荒诞，什么是现实。只知道事实，是我爱上了一个眼神交汇三秒钟的女孩，而且我还给她起了一个名字，车艾米，在公交车遇上的，再加上脑海中闪出的艾米两字。
双梦蹦蹦跳跳的回到床上，把手机里的自拍照给我看。
“你都三十的女人了，还学九零后噘着嘴自拍。”
“我觉得可爱。你不能删除，我拍了八张，比那个女孩的照片多一张。”
“你确定这会起作用？”
“你看到我的照片就会想我，然后叫我过来陪你，然后日久生情。”
“笨蛋，日久了，就没有情了，你看这么多离婚的、分手的，都是日久的。”
“大流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车艾米。”
“好怪的名字。”
“你俩认识多久了？”
“大概有半个月，其实也算不上认识，只是在公交上遇到的。”
“我心里平衡了，我以为只有我才会爱上一个刚刚见过的人，原来你也是。”
“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想我们这样的人？”
“其他人会让别的女人怀孕，然后抄一首破诗，然后走掉，或者是就像你刚才说的日久了无情的那种，他们有屁的资格来说我们，一群2B。”
我把双梦揽在怀里，双梦说的没错，一群生活的弱者有权利对别人指指点点，但我没有义务理会他们的指指点点。
“我好开心啊，你主动抱我了。”
“其实我是把你当作车艾米。”
“那我也开心，因为我抱着的这个罗玄是货真价实的。”
我伸了伸懒腰，做出一副抓狂的样子，说：“下午我要去公司，做内审报告，然后想办法赶走HR的主管，把大股东的小舅子安排在HR主管的位置上。”
“好复杂。下午我去做个计划，就像你的那个报告似的，然后实施，如果不成，那么我就恭喜你和车艾米。”
“呵呵。”我苦笑。

 
4.乌鸦和隼
    双梦察觉到了我笑里的那丝苦意，骑在我的腿上，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大眼睛不眨的看着我。
“罗玄，你发什么愁啊？”
“怕你怀孕。”
“我确实有点恶心，我要去趟卫生间。”
“其实我是发愁在别人没有错误的情况下开除一个人。”
“不就是开除一个人嘛，这么费劲啊，我们美容店开除一个人也就一句话的事，顶多补偿点钱。我好想吃辣的。”
“是很简单，但是就要做得很复杂才可以，要符合人情，还要符合公司的规章制度，想在想想公司里的重要岗位，可能不是有能力就能胜任的。”
“真麻烦，那怎么才能胜任啊？是会说话办事的？”
“不，是博弈。”
“你是什么职位啊？”
“运营总监。”
“这么牛啊，你怎么能坐这个位置啊？”
“博弈的产物。”
“什么是博弈啊？”
“你就这样想吧，博弈是为了私利的斗争。我的位置就是公司内部博弈的结果，而不是任命书中写的那些。”
“你要赶走的那个人什么样啊？”
“比你大3岁，也是个女的，很漂亮，工作处处努力，也很聪明，毕业就在我们公司上班，从最底层加班开始，一直熬到现在的位置，但我能看出来她如此努力的目的是为了高人一等，也就是别人挤公交，她能开车，别人用大宝，她用兰蔻，这就是她活着的最大的动力。”
“女人就应该像她一样自强，她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
“一年收入大概在28万吧。”
“哇塞，快赶上我们一个店面了。我去上班的话，没人要我。更谈不上挣多少钱了。”
“她没有你的自由。她精通HR的6模块，会变通而且很合理，我猜她也就是为了高薪而选择这个职业的，每天都抱怨身边的一切，不知道她是被别人逼的还是自己逼的做这种选择。”
“我不管你说的那些，我也不懂，反正这么自强的女人要被你开除了，讨厌你。”
“我何尝不讨厌自己呢，玩别人的同时，透支着自己，我一直想以前那个我是什么样子，就是想不起来。”我在说这句话时候能感觉到自己在装样，我点了根烟，回想着刚才装的有点失败。
“你是不是也会玩我啊？”
“你这是对我进行良心谴责？晚上我透支着自己，我一直想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男人靠的住，猪都会上树。”双梦的红唇噘的更高了。
“你是逼我爱你，对不对？”
“没有，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以后不要以爱的名义和我上床就可以了，昨天晚上的不算，是我主动找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谁，你告诉我车艾米的手机号。”
“你想干什么？”
“好奇呗，什么样的女人把你迷成这样。”
“不是迷，是爱。其实我都没有和她说过话。”
“暗恋啊，哈哈，你得狂想症了，你怎么知道她叫车艾米，还是说过话，你就骗我吧。”
“我给她起的名字。”
“你真是超级犯贱，暗恋人家，还给人家起个名字，你就自我安慰吧。”
“那就是暗恋，每天早晨我和艾米都会搭乘同一时间的公车，我上车后她肯定坐在那里，基本上都是同一个位置，我肯定会站在她身边。”
“她不瞪你啊？”
“不，就算是瞪我，我心里也美。”
“真是贱男啊，你就从没有想过主动和人家打个招呼？”
“想过，但是心里紧张。”
“哎吆，你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啊？”
“是啊，所以说我爱上她了。”
“她呢？”
“她羞的比我还紧张。”
“气死我了，以我对女人的了解，你俩有一个人主动，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张床上了。”
“说真的，我可从来没幻想过和她上床，最过分的想法也就是抱着，每当我在公司里觉得特别孤独的时候，我就特别的想抱抱她。”
“你为什么不主动一些啊？”
“我是结过婚的。”
“这也没什么啊。”
“一般人不会和你一样想，这样做。”
“那你还不珍惜我？”
“没感觉，心里没有那种触动。”
“男人靠的住，猪都会上树，坐在你腿上和你说话的你不珍惜，你却想着坐在车上没和你说过话的。”
“你不恶心了？”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快点去洗漱吧，已经快11点了，下午我要回公司，以后就要天天上班了。”
“好，我也不化妆让你看看，哼。”
在双梦洗漱的时间里，我又点了一根烟，有一口无一口的抽着。我把双梦睡了，肯定是下半身思考的结果，她虽然说很喜欢我，但是我真的不能在和以前一样，再次选择和我不爱的女人在一起，那样会害了两个人。
艾米，每次都坐在34路公交车上的相同位置，在我上车的过程中，她的目光不停的找寻我，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羞嗒嗒的低着头，偶尔偷看我一眼，手指不停的动着，我不肯定她对我的有感觉有多深，但就在那眼神交汇的三秒钟之后，我确实爱上了这个触摸不到的爱人，我应该鼓足勇气，但我不又敢肯定她是否会接受我，接受我这个结过婚的男人。
双梦再一次蹦蹦跳跳的从浴室出来，依旧穿着我的白色T恤。
“你能穿自己的衣服吗？”
“不，小姐包夜都要1000块钱，我要你一件衣服已经够便宜了。”
“你又不是小姐。”
“不，我就要这件衣服，有本事你来给我脱掉，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她说的我很无奈。
“算了，送你了。但是不要穿着在大街上走。”
“怕你的艾米看到是吧？我穿烂它，就不脱。”
“嗯，算你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吃干就想抹净，你能忍得住就行。”
“求你件事，一会你开车带我过去，我就不开车了。”
“为什么啊？”
“我喜欢上班的时候坐公交。”
“你算了吧，最主要的你想车艾米，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你开我的车，我坐副驾驶，别人就会以为我是你的女人。”
吃过做午饭后，我开着双梦的车奔向公司，当接近昊天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艾米，昊天的中国移动营业厅是她上班的地方，我已经习惯了目送艾米在这里下车，看着她戴上工牌向营业厅里走去。在我眼里艾米远不如公司的HR主管那么复杂，或许也没有她那么有能力，但我想到艾米的面孔，想拥有的念头会更加强烈。
双梦光着双脚盘坐在副驾驶，手里摆弄着手机。路过昊天的时候，我猛地踩下油门，双梦后仰了一下，手指依然没有离开自己的手机。车子加速开了过去，因为我不想被艾米看到我和车里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刚刚和我上过床。
在公司停车场我一再叮嘱双梦开车速度要慢，因为我见识过她的车技，而她要求我必须亲亲她，否则就去飙车，我无奈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之后这丫头高兴的连手刹都没有松开，挂了前进档就要走。
按照公司惯例，我们提前十分钟来到会议室，等着CEO到来。各个部门主管都整齐划一的坐在那里，会议室里的场面类似于西服、领带和香水的展会，有的人略显紧张，有的稳如泰山。主管们都很看重审核结果，他们一直认为内审是对他们工作能力的考核，从不认为是对公司的管理体系的考核。我避开HR主管，走到物资部主管的身旁，靠在会议桌上，我拍了一下这个40多岁男人的肩膀，物资部主管很淡然的面带微笑看着我，我指着他发福的肚子说他最近吃的太多了，他的眼神略有不解，我说老大还没进场呢，一起开个玩笑了。旁边的营销主管鄙视着我这个冷笑话。
随着CEO进场，会议正式开始。我花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汇报着那份假的不得了的内审报告，我没有点名任何一个部门的工作不足和管理漏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讲。之后CEO的发言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业绩不错、再接再厉之类的措辞，然后大家齐声鼓掌，最后也少不了晚宴的安排。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拨通了HR主管的分机，邀她来谈话。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的上司主动找这个人谈话，都免不了心里紧张。
我奋力的飞向天空，树枝上的它们大部分在欢呼雀跃，剩下的小部分在交头接耳，父母看着我不停地叹息，随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它说你飞不了多远的，你以为自己是天鹅吗？我不加理会，更用力的向远方飞去。在我小的时候父母为我的羽毛颜色伤透了神，别的乌鸦都是黑色，而我偏偏是土褐色，还夹杂着黑点，可以说是个杂种色。父母对我非常严格，告诉我说要掌握乌鸦的所有技能，做个出色的乌鸦，不要因为自己羽毛的颜色而自卑，我非常听话的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我变得越来越强壮，表现也超出其他同类，但我的羽毛的颜色也越来越杂，一起飞行的时候，我飞的越快，受其他同类的讥讽越多，说我是异类，没有团队精神，我不敢用力的飞，尽力做的和他们一样，甚至后来比它们飞的更慢才不会有讥讽。只有我最好的朋友才能看到我与众不同的飞翔。新一届的乌鸦统领产生了，新统领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为他的当选高兴的盘旋着。新统领对我们说为了乌鸦团队更有战斗力，所有乌鸦都要统一、正规。乌鸦统领巡视了一遍所有乌鸦，对大家说每个团队中都有拖后腿的，这是真理，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这次要主动去除那只拖后腿的乌鸦。很不幸，我就是那只拖后腿的乌鸦，他们要处死我，以祭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伟大法则。他们在我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做杂毛。我不想死，我用力的飞起来，飞的很高，其他所有乌鸦都够不到我的高度，乌鸦统领对其他乌鸦说你们看，飞的过高就容易暴露我们团队的行踪，我回应着，天天吃腐肉还用藏着吗？还有你们都是黑的，想他妈的不暴露都难。乌鸦统领又说，你们听到了吗？他侮辱了我们的种族，侮辱了我们高贵的黑色，这鸟早就应该被驱逐。我心想他妈的，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个鸟，你他妈不是鸟吗？我飞累了，落在一家农户的猪圈栅栏上休息，圈里的母猪斜着眼看我，对我说滚开，你个隼，你想来偷小鸡吃，我说我是乌鸦，母猪站起来藐视着我说，你去撒泡尿照照，本来就是个隼装他妈什么鸟乌鸦。
我听到了敲门声，肯定是HR主管。
“您有什么事吗？”她紧张的看着我，小手指不停的颤抖着。我看到了她眼角有被擦拭过的泪痕，眼睛发红，长发略有凌乱，我知道女人受到严重伤害才会这样，尤其是这么自强的女人，如果这个时候我对她说你被开除了，我想后果不堪设想。
受过刺激的女人，是不能再被刺激的，否则后果只有两种，一是刺激这个女人的人崩溃，二是这个女人崩溃。如果刚才的会上我主动和她打个招呼，就会注意到她现在的样子，也就不会叫她来我的办公室。
“没事，晚上的时候替我挡酒。实在不好意思，孙婷，你走吧。”
孙婷点了点头，能看出她没有多想什么。我真后悔随口说要她替我挡酒。
时间不等人，我答应大股东的事情必须尽快办成，我能在这家公司担任运营总监的职位，必须感谢大股东，虽然我心里很清楚我只是大股东的枪，我的存在是为了制衡CEO，制衡其他股东。
我拨通了李佳的手机，李佳是我安排在最大竞争对手公司里的眼线，因此我特意向公司申请了每年30万的出境旅游经费，这笔费用是用来奖励表现优秀的员工，我把其中的8万补偿给李佳作为报酬。对我来说支付给旅行社22万，然后开30万发票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件事情在公司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大股东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的李佳已经是对手公司里的行政主管，我和他要了对手公司的最新招聘信息，李佳即刻通过邮箱把招聘信息发送给我。我略去了其他岗位需求，目光直奔HR岗位，好幸运，对手公司里正缺乏HR主管，而且要求内部举荐或引荐，未有社会招聘意向。我交代李佳三天后引荐孙婷为HR主管。
临近下午5点的时候，双梦给我打了电话，异常兴奋的说着要给我惊喜，我以工作忙的理由推掉了，双梦在电话里没有表现出丝毫失落，高兴地告诉我等我有时间后再给我惊喜。我真的不想再和双梦有太多交集，因为我知道心里对她真的没有感觉，只是睡了她，这让我愧疚。

 
5.艾米
公司的晚宴安排在良乡北关的一家以海鲜闻名的饭店，开放式的厨房，灶台一字排开，几十名大厨尽情的在人们面前展示厨艺，几个小孩惊奇的看着活鱼直接被扔进废热的锅里。女服务员各个肤如凝脂，贴身的工装凸显着曼妙的身姿，男人们似看非看的盯着，最难受的肯定是CEO，他肯定是想看也不敢细看，还要装出一副气质盎然且淡定的样子。
按照惯例我们二十多个管理层人员分坐两桌，我和CEO分坐在不同的餐桌。为了少喝酒，我把上宾位留给了市场部的主管，孙婷和我坐在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她知道今晚的任务是什么，替我挡酒。我推开白酒，留下了一瓶红酒，我知道孙婷是那种不要命的女人，迫于我的职位，她答应我的事情，肯定拼命的去完成。酒精或是麻醉一个人，或是刺激一个人，我不想冒着风险用白酒测试酒精对孙婷是麻醉还是刺激。
孙婷刻意的笑着，我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此刻是多么的不愿意坐在这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打不起精神。
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捅了一下孙婷的胳膊，目光指向CEO和服务员，然后故意装作淡定，用手在自己胸前做了一个心跳加速的动作，孙婷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悄悄的对我说了一句：“那个大色狼。”
晚宴开始后，还是惯例，行政主管开场白，开场白的几句废话是给CEO充分的时间做发言准备，CEO发言的时候我装作认真的听着，面目表情配合着CEO那无聊的发言，之后CEO和我先后为大家敬酒，然后是我向CEO主动敬酒，最后才是其他主管们表现酒量和演说才能的时候。
现在想“惯例”两字的含义，也就是事先有个例子，然后大家习惯性的按照那个例子去做，比如公司规定早上9点上班，只因我想在34路公交上享受艾米在我身边的三站地时间，所以每天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去上班，连续几天早晨8点到公司，然后其他主管纷纷跟得上形势，在那以后8点到岗，还说要向我看齐，之后主管8点到岗就成了惯例，我心想真是扯淡，这帮孙子在我背后不定怎么骂我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从晚宴开始孙婷就拼命的为我挡酒，虽然是红酒，但是一杯过后，孙婷的脸已经开始泛白。我开玩笑对孙婷说风控流程还缺一项，缺一项因公饮酒流程，要控制好关键点和规避风险，比如CEO酒劲来了后就要大展歌喉，噪音太大对员工身体健康不利，可能导致工伤。孙婷放纵的笑着，我说这个流程的制定交给你了，我肯定支持实施，孙婷在酒精的作用下放纵的拍了我一下。不久就到了CEO时间，他走上大厅中央的舞台，兴致盎然的演唱了一首《我为祖国献石油》，完后掌声雷动，这二十余人的掌声不亚于二百人。我默默地说着我想唱《我为祖国买汽油》，可惜他妈的没有这首歌，孙婷噗的笑了。
孙婷在酒桌上逐渐放开了，我暗自为她数着喝了多少酒，一杯，两杯，三杯……一瓶。
晚上9点左右，行政主管含蓄的示意宴会结束，CEO高兴地点了点头，大家彼此谦让的耗时五分钟走出了饭店。在他们互相谦让的时候，我悄悄的问孙婷今天为什么哭，她支支吾吾的说没有，我说我俩一起打车回去。
我特意一一送别所有的主管，最后离去。在饭店正对的那个路口，我抱着胳膊面对面的看着孙婷，善意的笑了一下。
我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说：“告诉我吧，你为什么哭，你可别骗我，我察觉了。”我想此刻我依然是COO，即便她心里不耐烦，也不会对我的提问置之不理或是敷衍。
“私事。”
“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家里的事。”
“一样，我和我的前妻吵架后也经常崩溃，你呢？”
“我爸妈对我做的太过分。”
“怎么了，女儿可都是爸妈的掌上明珠。”
“他们只管和我要钱，我弟弟结婚买房，所有的钱都和我要，你也知道，我升任公司的HR主管才一年多，我能有多少积蓄，他们心里就没我。从我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打工挣钱贴补他们。”孙婷的眼圈泛红。
“他们也会担心你在外过得好不好，你这么懂事。”
“他们从不关心，只是要钱，心都寒了。我都不敢带男友回家，怕他知道我父母的为人。”
“不会的，你男友爱的是你，又不是他们。”
“男友逼我结婚，在这边买房，因为家里的事情，我一直拿不出这么多钱，我就一直拖着，昨天他和我分了。”说完这句话孙婷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能骂他狗日的吗？他不懂珍惜，爱你就不会逼你，结婚怎么和入股是的。”
“我觉得好无助，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她的声音抖动着。
“抱抱。”我伸出双臂，此刻我真的很心疼孙婷，但潜意识察觉到这是我攻破孙婷心理防线的时候。孙婷没有了矜持，扑到了我的怀里，泪如雨下，我庆幸没有直白的告诉她公司里不会有她的位置了。
我亲了下孙婷的额头，孙婷抬起头，泪花中透露出一丝安慰，我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说：“一个南方女孩，独自在外打拼，看似风光，你的辛酸谁能理解呢。”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亲了她的嘴唇，孙婷没有一丝反抗，配合着，也许她真的需要一个怀抱，一句安慰的话，一个安慰的吻，也许应该去掉那个也许，此刻我忘了艾米，忘了双梦。这一夜我的床上又一个女人和我缠绵着、睡着。
第二天早晨5点多，我被窗外的某个老大爷清晨例行的亮嗓声吵醒了，啊哈哈哈……呜啊啊啊……，嗓音穿透这附近所有的住宅，我想可能碍于早晨5点多大家睡意正浓，得睡且睡，也就忍了。其实我的床头就靠着窗子，很方便开窗抗议，如果抗议后老人不喊了，大家没人会记住是我抗议的功劳，如果老人被气得躺在地上，大家一定会指认是我做的，那个号称“小区广播”的阿姨也不会放过如此热点的新闻。
孙婷的脸庞贴在枕头上睡着，露着后背，我轻轻的拽起被子给她盖上。随手拿起床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靠在床头抽着。老大爷的嗓音不断地变化着，啊哈哈哈……咿咿咿，由花脸变成花旦，过往老人家到了兴头上的时候还会喊山，虽然这是房山，但距离真正的山还有几十公里远。
没多久，孙婷也被这嗓音吵醒了，她翻过身看到我靠在床头抽烟，伸手轻轻的把烟夺了过去，掐灭在烟灰缸里。
“你不知道吗，早晨醒来抽烟对身体不好。”
“知道，戒不了。”
“不好就是不好。”
“可怜样儿，呵呵”
“是啊，以后在公司里你不许难为我。”
“这就是潜规则的代价啊！好吧，我不难为你，以前也没有难为你啊？”
“早晨8点上班就是你带头发起的。”
“冤枉死了，我那是睡不着，走得早，谁让行政办公室里的人犯贱呢，带头响应。”
“原来你也不愿意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俩之间不是潜规则，其实CEO想潜规则我，被我拒绝了，你没发现最近我都不穿短裙了吗？”
“嗯，还好，你只伺候了我一个，不过公司高层团队可以算得上狼性团队了，只不过是色狼组成的，如果再把股东们算上，公司真是狼性十足啊。。”
孙婷看着我大笑：“哈哈哈，差不多。”
“CEO对你做了些什么？”
“他个大色狼，对我说女孩家家的应该找个靠山，还约我出去，总是色眯眯的盯着我看，有事没事就叫我去他的办公室。”
“怪不得你埋怨别人不关心你呢，每天埋怨这个那个，我一直没明白什么意思。”
“是啊，我们女人多难啊。”
“你想不想多挣点钱？”
“想啊，目前我只能靠挣钱来找到安全感了。”
“森克A+目前缺一个HR主管，年薪36万，比在我们公司多了8万，如果你想去，我会帮你的。”
“我们的竞争对手啊？还以为我是奸细呢，不会要我的。”
“你想去吗？”
“想，谁不想多挣点。”
“你相信我吗？”
“相信你。”她说完这句话立刻趴在我的怀里。
“我会搞定的。”
“嗯……如果搞定了，我会常来陪你。”
“不要，只要你好就可以了，一个女孩在外，怪不容易的。而且那个大色狼也没有机会缠着你了。”
此刻我真是一个十足的无赖，我尽量淡定的拉着孙婷的手。我早已策划好了如何使孙婷离开公司，睡了她让我的计划实施起来更加完美。为了完成大股东交给我的任务，我又一次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本来早已麻木，但此刻的愧疚无比触动我内心深处。
“CEO确实人品很差，连你的一半都不及。”孙婷默默地说着。
“你以后这段时间不要怕他，你用我来做挡箭牌就可以了，CEO还是忌惮我几分的。”
“我猜到了，能看得出来，今天被你验证了。”
“你太聪明了。”
“嗯……要不要再来一次，还不到6点，不会耽误上班的。”孙婷说完跪在床上向我展示着她性感的身材。
我猜测不到孙婷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孙婷是为了让我不要食言。但不管怎样，我都觉得孙婷很无辜，她是公司内部斗争的牺牲品，而她毫无知情，更不知道接替她位置的是大股东的小舅子。
完事之后孙婷告诉我她要8点准时赶去公司，还埋怨我带头发起的这个惯例。孙婷用我前妻留下一年之久的化妆品把自己装扮的格外漂亮，也显得更加自信，提前去了公司。在她走后十分钟，我也动身去上班。
早晨7点40分，我准时来到了拱辰南街，这是我换乘的车站，等车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夏季的阳光毫无保留的直射在站台上，人们站在广告牌后面躲避着阳光，张望着将要进站的公车。卖早点的三轮车无序的排着，黑车司机找寻着下一个目标的同时，目光不断扫着广告牌后面的美女，美女可以轻易的避开阳光，却很难躲开男人的目光。我依旧站在那个垃圾箱的后面，戴着耳机，抽着烟，等着34路公交车的到来，等着艾米的到来。我每到这里脑海中总是充斥着艾米的影子。
34路进站了，透过车窗我看到了艾米，已经五天没有见过她了，艾米向我这边张望着，隔着车窗我们对视了一眼，我真的很开心、很兴奋，她看到我之后脸上透露出了一丝欣慰，我确信她在等我，苦等了五天。我迅速的走到她的座位旁，今天的艾米穿了一条蓝色的长裙，依旧是那双厚底的白色凉鞋，她把中发扎成一个小辫子，这身装扮显得端庄又可爱。我端详着艾米的面孔，这是我唯一想拥有的女孩。艾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羞涩的低了下去，咬着自己的双唇，手指不停的缠弄着。我是多么希望和她打个招呼啊，多么希望她能成为我真正的爱人，而不是只在眼前却触摸不到的爱人，我敢于做任何事情，却不敢向她表白。
 

6.双梦的恶作剧
当34路缓缓驶入昊天站的时候，艾米捋了捋蓝色的长裙，慢慢起身，动作虽缓却透着轻盈，她在我面前低着头，轻咬着双唇，细长的眉毛如新月一般，眼睛盯着我的白色T恤，就这样在我面前站着，也就那么几秒钟，我却希望是几个世纪。艾米羞涩的看了我一眼后下车了，从她的侧脸能看到微笑，笑的那么满足，步伐轻盈的跑向移动的营业厅。
当我坐在艾米坐过的那个位置上的那一刻，我迫切希望世间有一种方法能把自己的过去洗除。
我到了办公室后，打开电脑，靠坐椅子上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登陆上公司的OA，查阅着各个部门提交的日报，除了物资采购变更了一家供货商之外，其他的日报表没有什么异常表现。我拿出记事本，在当天的那页写了物资采购四个字，并在后面打了一个问号，物资主管是CEO的嫡系，如果他有把柄被我拿住，CEO可要慌神了。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是双梦。
“罗玄，罗玄，罗……玄……”双梦说的很温柔。
“停，螺旋就是转圈圈，再继续螺旋下去我就晕了，然后就吐了。”
“讨厌，我只是叫你的名字嘛，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不讨厌。”
“那真话就是讨厌我呗。”
“我就从来不说真话。”
“好吧，那你爱我吗？”
“不爱。”
“那真话就是爱我了。”
“呵呵，臭丫头。”双梦真的把我逗笑了。
“你还记得我要给你惊喜吗？”
“记得啦！”
“那我什么时候送给你啊？”
“什么惊喜，就怕只有惊，没有喜。”
“不告诉你，保密。”
“那你快递过来吧，下午就能收到。”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最近真的没时间和你在一起。”我随便撒了个谎，我只是想时间久了，双梦见不到我，对我的感觉也就淡了。
“那你接到这个礼物后会怎么处理？”
“放在家里，当神一样供奉着。”
“那就好，我现在就去打包，拜拜。”
双梦兴奋的挂断电话后，我无暇去想她要送给我什么惊喜，下一个任务就是送走孙婷，我必须安排妥当。如何能让森克A+聘用孙婷呢？如果操作不好，李佳也会被怀疑，那么以后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刚开始我想的太简单了，如果就这么让李佳推荐竞争对手的核心员工，也许森克A+会有疑心，还好没有让李佳在今天就推荐孙婷。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静静的想着办法。
我拨通了孙婷的分机，让她把上个月的绩效考核资料送到我的办公室。大概五分钟后，孙婷抱着文件夹来到我的办公室，这次孙婷不再像上次那样紧张，表情很放松，我知道她不再惧怕我的职位，因为我睡了她，我俩还说了很多“知心话”。孙婷坐在我的办公桌对面，开心的看着我。
“为了能让你顺利进入森克A+，可能要委屈你了。”
“怎么啦？”孙婷惊讶的看着我。
“听我的安排，不会委屈你太久的。CEO最近对你怎么样？”
“自从我拒绝他的潜规则后，对我就爱答不理的那个样子。”
“我猜到了，下午我会临时召开公司全体员工会议，对你的工作进行批评，我批评你的时候，你要具体力争。”
“为什么？”
“这是要你去森克A+的最关键一个环节。”
“我明白了，你让我有个离开的理由，让森克A+更容易接受我，是吧？”
“你好聪明。”
“如果森克A+不接受我怎么办？”
我认真地看着她，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说：“不会的，万一真的计划泡汤了，我养你。”
孙婷的眼圈开始发红，一个女人很轻易被男人的承诺所感动，男人也很轻易的做出承诺，女人感动的原因是男人说为了她会如何如何，哪怕兑现不了，女人也会继续为这个承诺而感动，男人承诺的原因是为了搞定这个女人先说如何，如果兑现不了，也无妨搞定的事实。
“还有，森克A+采用的考核方式是OKR，和我们的KPI不一样，我相信你也很熟悉OKR，面试的时候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去吧。把这些文件先放到这里。”我走出办公桌，来到孙婷身边，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
孙婷走后，我酝酿了片刻，拿着那些考核文件来到CEO办公室。进门后向我主动向CEO笑了笑，坐在沙发上环顾着这间豪华的办公室。
“龙总啊，好久没和您交流了，也怪我，总是忙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客气的说着。
“罗总，还好公司有你处处上心，大股东真的很有眼光啊，如果换了别人，那我可就闲不住喽。”CEO靠在老板椅上，脸上挂着笑容看着我。
“您过奖啊，关键是公司是您在把控全局和走向啊，我只是做些分内的事，不值得您这么夸奖。您背后这幅山水画不错啊，气势磅礴，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肯定价格不菲啊。”
“还是罗总有眼光，不过也不是很昂贵，价值一万六千六百六十六。”
“我先言归正传，最近HR孙婷的工作让我很恼火啊。您看这考核，做的是什么啊。”我故作愁态指着手中文件说着。
“不用看，我早就知道了，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我对她的工作一直都有看法。”
“这样吧，下午一点，我召开全体公司会议，会议要以孙婷为例进行批评，您要准时参加啊。”
“好的，我支持，全力支持，让公司所有员工要引以为戒。”
CEO这么说完全是公报私仇，孙婷不让他爽，他也不会要孙婷好过。
我站起身，走到那副山水画的前面，我装作很认真的说：“我看您背后的这幅画，放在这里不大合适，您看这幅画虽然气势磅礴，但是群山如刀砍斧剁一般，水如山洪暴发一般，不是什么好风水啊。”
CEO听到这里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哪里这么迷信啊，罗总，你这年纪轻轻的也信这个？”
“都是这么说啊，我这肚子里也憋不住话。”
“你指点一下，摆放什么样的装饰画合适呢？”
“现在都流行万马奔腾，八骏图之类的。”
“万马奔腾不大好，总感觉有种被万马踩踏的感觉。”
“那就八骏图吧，正好您也属龙，龙马精神嘛。您要是放心就交给我，我给您办的妥妥的。”
“还得说是罗总啊，我在这先谢谢你了。”
我离开CEO的办公室后，给做艺术品的同学拨了一个电话，和他定了一张八骏图，要七匹马，一头骡子，骡子的颜色要金色的那种。
下午一点会议准时开始，所有员工都站在一起，我和CEO站在他们面前，会议由我来主持，我找了些理由对孙婷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不停地批评，把这些无中生有的问题上升到和公司生死存亡等同的高度，孙婷也很配合我俩之前约定好的具体力争着，CEO看到孙婷具体力争的样子火冒三丈，比我批评的更狠，更毒辣，而孙婷更表现出强有力的一面。
我从HR部门的员工眼里看出了他们在为孙婷遭受的不公正批评表示强烈不满。
会议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结束后不久孙婷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很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会让人引荐你去森克A+。”
“那我现在就离职，CEO刚才的言论气死我了。”
“不急，从明天开始天你休息一周，做好去森克A+面试的准备。正好也不用见到CEO。”
“CEO小心眼，大色狼，不是男人。”孙婷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你没有让他爽了，他就想办法治你。”
“呸，看着他的肚子想想就恶心，别想碰我的一根毫毛。”
“呵呵，刚才开心吗？看你和他争辩的那么激烈。”
“当然开心啦，谢谢你罗总，今晚我再去陪你？”
“别，昨天我俩喝的都不少，怪我没有把持住。”
“不怪你，你才是我的依靠。”
“傻丫头，哪里有什么依靠，你没听说过吗，有些时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这一路走过来不都是靠你自己吗？。”
“你说的也是，那你什么时候引荐我去森克A+？”
“后天，今天开会时候的冲突，我想要等到明天才能传到森克A+那边。”
“你怎么知道？”
“我猜测的，我猜测我们公司有森克A+的耳目，正好借着他们好办事。”
“我是不是该怕你？”
“你觉得呢？”
孙婷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不怕，我信任你才肯把我的一切交给你。”
我认真地看着孙婷说：“请原谅我的自恋，但是我还要请你答应我不要爱上我。”
孙婷默默地说着：“我答应你，但心里有那么一点痛。”
我笑了笑，说：“就当我是个插曲吧。”
孙婷把头贴在我的肩膀上说：“插曲可能是最难忘的。”
我和孙婷对话的真实成分不知是多少。
我的手机响了，是快递，我知道是双梦送来的，我对快递员说送到办公室就可以了，快递员说太大，一个人搬不动。我很疑惑，这是什么惊喜呢？我支走孙婷，当我下楼取件的时候，遇到了物资部主管，他自告奋勇的要帮我抬上来。
快递的箱子确实很大，上面很明显的标着轻拿轻放，这更让我疑惑。物资部主管和我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抬到我的办公室。
“罗总，这是什么啊？”
“我从网上买的，很珍贵的，一般人买不到。”
“能让我看看吗？如果有损坏我帮您退了。”
“呵呵，没事，这个不能退的。打开吧”
物资主管动手打开这个让我疑惑的箱子，搞不懂双梦要给我什么礼物，这丫头总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箱子打开后，物资主管呆若木鸡，紧接着他的眼睛里充满好奇，然后又转为色眯眯，我不知双梦又在搞什么恶作剧，近身向箱子里一看我也惊呆了，我定睛仔细看，原来是双梦靠在里面，长发被剪成中发染成了黄色，眉毛画的细长，穿着和艾米一样的衣服，从头到脚都和艾米的装扮一样，双梦和艾米的身高差不多，大概都是1米58左右，都是那么瘦，我真的差点以为这是艾米，双梦靠在箱子里坏笑的看着我。
物资主管开玩笑说：“罗总，这娃娃是充气的吗？确实是一般人买不到啊。”
我说：“不是，是真的。”
物资主管惊讶的说：“罗总，真是不能小看你啊，这得多少钱啊？从哪买的？”
双梦瞥了物资主管一眼，然后从箱子里站起身：“当当当当。罗玄，惊喜吗？”
物资主管更为惊讶：“难道是定制的吗？连你的名字都知道。”
双梦瞪了物资主管一眼说：“我是她的女人。”
物资主管看着我说：“哎呀，拿来即用啊，罗总。”
这时候我的已经淡定了很多，对着物资主管说：“这是我女朋友，今天我生日，她给我的惊喜，呵呵，你别误会。”
物资主管说：“你不是说从网上买的吗？刚才我都想买一个了。”
我笑了笑：“我还是给你买个充气的吧。”
 
7.玛雅硬币
    物资主管继续色眯眯的盯着双梦的腰身，他的脸本来就是方方正正的，再加上他没有刮过的胡子和脸上的坑坑洼洼，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二维码，任凭我的眼睛上下扫多遍也无法破解他在想什么样的龌龊场景。
我抱着胳膊，表情很严肃，狠狠的盯着双梦的眼睛，我很庆幸双梦的穿着和我手机相册里的艾米一样完整无缺，连胳膊都没有露出来，我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在我面前肆意的看着双梦，主要是因为双梦此刻看起来和艾米一样。
我把双梦从箱子里拉出来，让她到一边的沙发坐着。物资主管笑看对我说：“生日快乐，罗总。”我礼貌的回应着谢谢，他还算是知趣，很快就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见物资主管离开，双梦蹦蹦跳跳的跑到我的面前，大眼睛不断地眨着看我，脸上显出一点点失落对我说：“你刚才为什么瞪我啊？你生气了？”
我说：“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生气，因为这是公司，尤其是在我的办公室，在他们面前装一下。”
双梦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那就好，你惊喜吗？”
我走到那个箱子前面，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转过身对双梦说：“惊喜谈不上，我在网上买过很多东西，很多时候实物和图片不符，我就退了。”
双梦说：“亲，我这是以实物为准，图片都是仅供参考的。”
我说：“不能退吗？”
双梦说：“不能呗，我呢，就像是你从蛋糕店买的蛋糕，你吃过一口觉得不合口味，难道还能退吗？”
我说：“这种情况我一般都是和大家分享，分享后可能有人会喜欢这种口味，那么这个钱也就没有白花。”
双梦生气了，嘴噘的好高，气冲冲的回到沙发上，斜着眼睛看着我说：“好啊，那你把我拿去给别人分享吧！”
看到双梦生气的样子，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刚才说过的话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个玩笑，她却很在意，双梦肯把自己的长发剪掉，装扮成艾米的样子，并且把自己封在箱子里送给我，确实很让我感动，根本就没有“退货”的理由。双梦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说：“双梦，我今天早点走，带你去玩。”
双梦眼前一亮，表情再一次多云转晴：“还是我妈说的对，女人就应该对男人狠一点。你带我去哪啊？”
我说：“你妈说的话句句经典，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你来决定吧。”
双梦说：“教堂吧，我还没见过修女呢。我要去卫生间，在箱子里憋了半天了。”
我笑了，双梦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肯定也不知道修女基本上都在修道院里，她想去教堂看修女我也能够理解。
趁着双梦去卫生间的这段时间里，我拨通了李佳的手机，让他明天下午向森克A+推荐孙婷。然后告诉了HR和行政办公室我要提前离开公司。
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停车场，几个大妈围绕汽车依着音乐的节奏跳着广场舞，这些广场舞者虽然饱受争议，但她们依然执着。停车场原本是一片空地，三年前的某天这块场地四周被挡板围了起来，通过挡板上的条幅我知道这个地块被一家开发商买下来了，要建一套集办公、娱乐和购物于一体的设施，名字叫做欧美日本村之非洲部落，那家开发商叫什么名字我已经记不起了。
不知什么原因，这片场地一直闲置没有动工的迹象，时间久了周围的挡板也就被拆了，被拆的那天早上只有一个人来拆，然后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人们蜂拥而至，他们划分着自己的地盘，把拆下的挡板一块块的摞在自己的地盘。后来有辆卡车开了过来，卡车从场地的一头出发，一个人开车，两个人拆，每拆完一块就放在车上，就这样沿着场地四周缓缓的前行，显然流水线的效率要高于纯人工操作，不到一个小时间大部分挡板就被这辆卡车扫荡一光，其他人只能干瞪眼，当卡车带着胜利品离开的时候，把公路压塌了，卡车侧翻在压塌的坑里，然后其他人一哄而上，把车里的挡板一抢而空，在哄抢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交警来了，递给卡车司机一张罚单。如果这辆卡车之前正在品味人生，那么现在这辆卡车显然正在思考人生。
这次事件发生半个月后，空地就变成了收费停车场，停车场上竖起了一个牌子，牌子上显示着未来三天的天气预报。有个同事对我说前两年房山的七二一暴雨曾把地下车库淹了，他的车也未能幸免，所以他看到那个天气预报就想起了那场暴雨，想起暴雨后就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地下车库……，索性就把车停在这个停车场上，后来停车场收费高了，反而长期停在这里的车越来越多了。
双梦回来了，手湿漉漉的，我抽出一张纸巾让她把手擦干。双梦擦干手后坐在我的老板椅上，玩着斗地主。我认识她也就不过三天时间，她今天所做的一切确实让我感动，不过我刻意的给心里设置了一扇门，门里是艾米，门外是双梦。不过，今天我不能让双梦扫兴。
“双梦，我们走吧，去教堂。”
“好啊，到了教堂还有惊喜给你呢。”
“你又不知道我要带你去哪个教堂。”
“去哪都可以，惊喜在我身上呢，现在不能给你看呢。”
“我带你去王府井的教堂吧，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去过了。”
“我还真的不知道王府井那边还有个教堂。”
“我们坐地铁去吧。”
“不，我开着车呢。”
“你不是被递过来的吗？”
“快递员拒收我。”
“能理解，毕竟你是个大活人，他们哪里敢收啊，可你后来怎么搞定的？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被快递员送来的。”
“我就闹呗，我威胁要投诉这个快递员，快递员说只能按照宠物托运的流程来办理，要我提供检疫证明。”
“然后呢？”
“气死我了，我就指责他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不快递我的话就是不尊重我的人权。”
“我有点搞不懂，再然后呢？”我强忍着不笑。
“再然后我就投诉他了，快递公司给我回复公司领导要开会，决定如何处理这起人权事件。”
我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说：“开了多久啊？怎么回复你的？”
“也就那么三两分钟就给我回电话了，他们对快递员不尊重我的人权向我道歉了，说快递也可以，但是我只能算大件，而且是危险品，先要经过安检，然后是分拣中心，再然后才能派送，估计最早也要明天早晨才能送到你这。”
“你肯为我受这么多罪？”
“为了你受点罪无所谓，关键是明天才能到你这，然后我就私下给快递员二百块钱，他跟着我来到你这，在下面临时打包，这才可以的。”
不出我的意料，双梦还是执意要我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当我的女人。由于房山属于郊区，王府井在市区，我只能选择从京石高速向市区而行。当车子从良乡入口驶向高速路的时候，双梦歪过头对着我神秘兮兮的笑着。
“你笑什么呢？”
“昨天闺蜜给我算卦了，算了算你是不是爱我。”
“你的闺蜜还蛮厉害的，用塔罗牌还是水晶球算的？”
“玛雅硬币。”
“玛雅硬币？这是什么东西，头一次听说。”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我闺蜜的女友，不，应该算是老公，也不能说是老公，我闺蜜是同性恋……”
“我懂，你继续说。”
“我闺蜜的女友是受到武当山算卦真传的，她的师父是武当山算卦第一和尚，她师父为了超度天下百姓，云游天下到了房山，我闺蜜的女友给了他一个烧饼夹肉，他说和我闺蜜有缘，然后就把玛雅硬币算卦的绝学传给她了，她又把这个绝学传给了我的闺蜜。”
“怎么算的？算的结果是什么啊？”
“我们选择了中午十二点，在一个人气最旺的地方，把玛雅硬币扔到地上，闺蜜说硬币正面是你爱我，反面是你喜欢我。”
“绝，真是是绝学，那结果呢？”
“硬币立在了地上，闺蜜告诉我，这是处于爱和喜欢之间，是最美妙的感觉。”
“嗯，和你在一起确实很开心。”
“哈哈，是吗？”
“嗯，特别搞笑。”
“还有呢，我还让闺蜜算了一下你会娶我，还是娶艾米。”
虽然双梦和她闺蜜的占卜游戏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一种创意到了逆天的娱乐方式，对占卜结果也只不过一笑了之，但当我听到她说艾米的时候，我立刻认真起来。
“呵呵，你们算的结果如何？”
“正面是你娶我，反面是你娶艾米。”
“我问的是结果如何？”
“我这么高兴，你说结果如何？正当硬币反面即将朝上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把硬币踢到了下水道里。”
“多扫兴啊，这么珍贵的玛雅硬币再一次不见天日。”
“不扫兴，我闺蜜说这代表着你即将要娶艾米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插了一腿，把你俩分开了，我还跪在地上向下水道里看了看硬币是正面还是反面。”
“看清了吗？”
“没有，当时我身边围了好多人，最后还是那个踢了硬币的小女孩帮我看了看，是正面，我好开心啊，哈哈，不过剩下的人就知道围着我看热闹，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你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上身穿你的那件白色T恤，下面穿着我最喜欢的短裙，难道穿什么样的衣服还能影响到占卜的结果吗？”
“不影响，围着你的人不是在看热闹，你跪在地上，他们可能在看你的屁股。”
“哎呀，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才明白过来。”
“你总是后知后觉。”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看你第一感觉就是爱上你了。”
 
8.王府井教堂
我没有对双梦刚才说的那句话做出太多反应，不过双梦的这句话让我有点小自恋，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女人缘，有些飘飘然。双梦又把鞋脱掉了，光着脚丫盘坐着，拿着手机不停的点着，只留给我一张侧脸。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双梦应该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但又觉得双梦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特质不是教育出来的。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双梦，我猜你也就是高中学历，甚至……。”
双梦放下手机转过头不解的看着我说：“就因为这个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说起学历，我自惭形秽，我不是低学历高成长的那种牛人，我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随便问问。”
双梦嘟着嘴，从尖尖的鼻子里呼出了一口气，说：“我本来是可以上大学的，但是后来放弃了，你都猜不到我高考后被哪家学校录取了。”
双梦刚才所说的我不怀疑，因为现在上个大学比上幼儿园还容易，我想双梦也不会被什么正经大学录取，否则双梦就不会放弃了。我说：“你连英文的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估计是被民办大学录取吧？那种录取无底线的。”
双梦对我刚才说的嗤之以鼻，哼了一声说：“别小看我，那可是一流的学府。”
我开始有点不信，但想起了我高中时代的一个师哥，只因为清华大学不能给他提供住宿，他觉得很不爽，就把清华大学拒绝了，我想放弃一流高校这种事也可能发生在双梦身上，我迟疑了片刻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放弃了？”
双梦靠着副驾的靠背，一本正经的咳了一下说：“报道的那天，我去办理入学手续，我妈就在周围闲逛，还没等我办完手续，我妈就回来拉着我的手说，走，闺女，咱不上了。我心里肯定不愿意啊，你说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能考上一流大学多不容易啊，我妈急了，对我说你选吧，是你上大学还是大学上你？”
我笑了，说：“那你怎么说的？”
双梦此时有点小惆怅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说：“忘了，反正我妈之前说话从来没有那么露骨。”
我说：“总之就是谁也没把谁上了，是吧？”
双梦哈哈的笑着，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胳膊，说我是个流氓，然后继续的笑着。
双梦随口而出的“流氓”俩字，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绝对不是被骂之后的那种羞辱感。我每天早晨都要洗澡，然后打上走珠香体，穿上干净的衣服，在镜子面前端详着自己的光鲜，这是我一天之中唯一可以直视自己的时间，在其他的镜子面前看到自己的时候就会觉得不舒服，和我现在的感觉完全一样。
“双梦，我想辞职。”
“为什么？别人都梦想有和你一样的工作。”
“不知道，忽然脑子里就冒出来了这个念头。就当我随口说说吧。”我略微的松了下油门车速降了下来。双梦伸了个懒腰，能看出来她没有在意我刚才说了些什么，双梦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后递给我。
“辞吧，和我一样，无业游民，你的那个艾米也就不要你了。”
“现在艾米也不是属于我的，听首歌吧。”我心里有点烦躁。
“嗯，你说听哪首？”
双梦盯着中控屏的歌曲列表，逐个念着歌曲名称，当我听到“此情可待”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对双梦说：“就听这首歌吧。”双梦选中后，用力的从副驾驶上斜过身子贴着我的肩膀，我问双梦我哪里好，双梦没有回答，我说这样开车很危险，双梦富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从一开始接触你，就是一段危险旅程的开始。”虽然这句话很像电视剧中的台词，但是双梦说的没错，我和她是在高速路上你追我赶中认识的。双梦点开了双闪，就这样在双闪的闪烁和《此情可待》歌声中，这辆宝马320向市区驶去。
“罗玄，我能叫你亲爱的吗？”
“为什么呢？”
“你知道这首《此情可待》是出自哪里吗？”
“这首歌听了十多年了，还真的不知道它出自哪里。”
“是出自一部电影，电影的名字是《终有一天感动你》。”
“没看过，你很喜欢这部电影吗？”
“嗯，我看了无数遍。”
“这个电影和你叫我亲爱的有什么关系吗？”
“嗯，你就像丽萨，我就像路易斯。你看过之后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亲爱的。”
“好吧，你先和我讲讲这部电影的情节吧。”
“不，我要你看，拉钩。”
我的右手从方向盘上离开，伸出小拇指交给了双梦，双梦用她的小拇指勾住，就不曾松开。
此刻我感觉有些莫名的抑郁，也许是《此情可待》中的那份感带来的，我转过头看到双梦那五颜六色的脚指，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双梦，万一哪天坐在我副驾驶的是艾米……”
双梦贴住我的右肩，摇了摇头，说：“我没想过，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想未来的某天在你这个位置也许会有另外一个人，也许不会，也许还是你。”
到王府井教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半了，教堂已经关闭了对外开放，双梦略有遗憾的对我说：“可惜啊，见不到修女了。”我说：“其实教堂里没有修女，修女应该都在修道院，教堂里有神父。”
双梦故作严肃的说：“无论贫富贵贱，不论困难与疾病，都会陪在她身旁，爱她、保护她吗？是这样吗？”
我说：“从影视剧里看一般都会这样说，而且双方都会回答我愿意。”
双梦拉着我跑向教堂门口，坐在那里。
“罗玄，我记得你说过有好多年没来这里了。”
“嗯，应该有十年了吧，我还去过教堂里面。”
“肯定不是你一个人来的。”
“和我的前女友。”
“前妻？”
“不是，前女友。”
“嗯，能理解，男人只会和不是老婆的女人去浪漫。”
“我本来计划和她结婚的。”
“那你怎么没有和你的前女友结婚啊？”
“分手了呗。”
“我知道，这不用你告诉我，分手的原因呢？”
“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都还在上学呢，我们脾气都很大，经常吵架，忘记后来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我很生气就和她要分手，现在想想确实很对不住她，因为有段时间，正好赶上她毕业找工作，她是外地的女孩，学护理的，想留在北京，就问我有没有关系，在我印象里我家也没有亲戚朋友能帮她，所以我就说没有，后来我前妻生孩子的时候我才知道有亲戚在卫生部门任职，还是可以给她安排工作的，现在想想我心里真的挺愧疚的。”
“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愧疚，不过真有你的，连自己家的亲戚都认不清。其实我也认不清，我妈没有结婚就把我生下来了，除了几个在我妈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们的亲戚，其余的亲戚我都没有见过，你和她分手后就认识了你前妻，是吧？”
“不是，和前前女友复合了。”
“好啦，你别说了，我记不住。如果把我换成艾米，她可能拔腿就走了，再也不见你了。”
说到这里，双梦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摆在我的面前，票额十万，还未逾期。双梦笑着对我说：“给你的，惊喜吧？”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更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双梦计划让我财色兼收吗？我疑惑的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惊喜呗！”
“惊喜倒谈不上，有点害喜。”
“哈哈……你说话真搞笑，这是下午在你办公室里说我是充气娃娃的那个胖子给你的，我从卫生间出来后，那个胖子神秘兮兮的拉着我去楼梯间，看他那色样，我都准备好用高跟鞋砸残他了，结果他掏出了一张支票说让我买几件衣服，起初我想这2B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不肯收，他说有钱大家一起赚，我明白这肯定是要贿赂你，我还是不收，他就左一个罗夫人，右一个罗嫂，开心死了，这样我才收的，没敢在你办公室里给你，所以在这里才敢给你。”
“那是公司的物资主管。”我仔细的看了看支票上的财务章，原来是那家新增供应商的名称。一个不详的预感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嗯，放我这吧，预感要出事。”
“啊？能出什么事啊？十万不是小数，但我还真看不在眼里的，不好，都怪我……”
“不怪你，这帮孙子早就想把我从公司拔掉，我明天回去处理，反正今天来不及了。”
“这么严重？我是不是总给你添麻烦？妨碍你追艾米，妨碍你的工作。”
我迅速的把支票放进包里，然后安慰双梦：“没有了，该来的是躲不开的，别怕，没事。”
“真的没有？”
“在教堂门前我能撒谎吗？”
“既然没有，那你亲亲我，让上帝看着。”
我用手指点了下双梦的额头：“真有你的，要是真娶了你，还不被你玩的团团转。”
“娶了我你就知道了，对了，你和我说过你要辞掉HR主管，怎么样了？”
“算是搞定了。”
“怎么搞定的？”
“呃……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主要是我不想把睡了孙婷的事情和双梦版的艾米讲一遍。
“切，不说拉倒。那你告诉我什么是HR？”
“人力资源。”我笑了出来。
我站起身拉起双梦，拉起这个为了我给我惊喜，把自己的长发剪掉装扮成艾米的双梦。
“双梦，这个教堂怎么样？我答应过你的，现在已经做到了。”
“挺好的，和你一起无论去哪儿，我都知足。”
“反正教堂里面已经进不去了，我们去逛逛。”
双梦和我在王府井的步行街上走着，逛着。双梦开心的从小吃街的街头吃到街尾。晚上八点多，双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和我离开了这派繁华的景象，在车灯长龙中向房山驶去。
路过公主坟的时候堵车了，几乎是一步一停。双梦累了，又把身子歪过来靠着我。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我打开了交通广播，双梦随即就把广播关闭了，对我撒娇的说：“你给我讲故事吧？”
“从前有个放羊娃，他在山上放羊的时候觉得太无聊，就对山下的人大喊，狼来了。”
虽然这个故事我们听了无数遍，但是双梦还是显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我：“然后呢？”
“然后山下的人听到放羊娃的喊声都跑光了。”
“哈哈……我还要听嘛，你再给我讲一个。”
“有一头毛驴背着重重的盐过河，驴不小心摔倒在水里，盐化了，这头驴然后很轻松的就过河了，后来这头驴驮着一摞海绵，虽然很轻但是它还是觉得重，然后就故意的摔在水里，结果海绵吸了水过于沉重，驴被淹死了，为什么？”
“嗯……你让我想想啊，是不是这头驴太笨了，还自作聪明？”
“我女儿说因为驴不会游泳。”
“哈哈……你女儿太可爱了，我想如果艾米知道你女儿这么可爱，肯定没有顾虑，不过她没机会了。”
“为什么？”
“笨蛋罗玄，你忘了我给你俩算过姻缘的。”双梦说完之后坏坏的笑着。
路上的交通状况糟糕的很，我不想开着双梦的车和其它车辆做亲密接触，我让双梦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躺在上面休息。这样我就可以全神贯注的开车。我伸手从后排拿起一个抱枕递给她，没过多久，双梦抱着抱枕入睡了。
 
9.公关
晚上十点左右车子驶入良乡，双梦仍然不知觉的睡着。我把车停在了良乡大角，此时只有几辆黑出租停在路边，已经完全没有了白天那种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路边大屏幕的广告还在不停的轮放，屏幕发出的光透过车窗一闪闪的映在双梦熟睡的脸上，画面很美，我不由的想了想艾米睡觉的姿势也是这样吗？她现在睡了吗？虽然很不忍心叫醒双梦，但我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双梦极不情愿的坐起身，一只手揉着眼睛。
我指了指外面，对双梦说：“你到家了。”
双梦睡眼朦胧的看着我，喃喃的说了一句：“不是说过的要把我带回家贡着嘛。”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没有说话，我打开车门，站在路上点了根烟。双梦一动不动的坐在副驾驶，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双梦从副驾驶走出来，走到我面前说：“不就是不想带我回去嘛，看把你愁的，还抽上烟了。好吧，我回家，我已经给你惹祸了，你开我的车走吧，我坐那个车回家就可以了。”双梦指了指路边的黑车，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要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你就辞职呗，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你知道惹祸了就好，放心，我是超级腹黑大流氓，没有解决不了的。”我把双梦按在座位上，说：“我可不敢让你坐黑车，最近女孩失踪的事件太多了。”双梦没有拗过我，只能乖乖的开车回家。我搭上了黑车去往我在城关的家。
车开到我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了，今天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路边停了很多车，空地上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目测至少有二百人，我急忙把车费给了黑车司机，好奇的向人群走去。
人群旁边的空地上搭了一个高台，台前摆放着几十把椅子，椅子上坐着的人我从没见过，其余的人在椅子周围随意的站着，有的老人拿着蒲扇，有的女人抱着宝宝，小孩子在人群中彼此追逐着，几个大老爷们抽着烟议论着什么。
台上摆放着一个展架，展架被红布盖着，显得很神秘，台子的正中央是一块幕布，幕布上的投影画面是蓝色科技背景。这神秘的科技感让我顿时增添了几分兴趣，停留在人群旁边看着。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激动地喊着：“要开始了。”我看了看表，十一点整。所有的人都聚拢在台子前面，之后音响声想起，幕布的画面变为倒计时画面，人们随着画面喊着：“十、九、八、……二、一。”随着倒计时的结束，人群掌声雷动，一个身着晚装的阿姨走上台，如果不看脚上的袜子和拖鞋，足以显得器宇不凡，我想如果现任苹果掌门人库克看到这个场景，再想想之前的乔布斯，肯定会倍感压力。我细看，这个阿姨正是那个“大喇叭”，不过现在应该称为“小区广播”。大喇叭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她拿起麦克风。
“首先感谢大家能准时到来参加这个发布会，我在今天给在座的各位准备了一个很棒的发布会。此次发布会吸引了超过100个乡镇、100万名群众的关注，而这我只花了8天时间就办到了。”
台下掌声雷动，我身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嘴里嘟囔着：“这个阿姨说的话有点像苹果四发布会上乔布斯说的，哎，看来成功的人都有着共同点。”然后拿起笔在本上不停的记着。
“我想大家对我都很熟悉了，但是我还要问在座的各位，我是谁？”
场下大家异口同声的喊：“大喇叭。”
大喇叭听到大家对她如此之熟悉，满意的笑了笑。
“不过今天是个划日子的时代，此刻是个分时刻的水岭，我今天举办这场发布会的目的是向大家推荐我的新产品，请看大屏幕。”
然后幕布的画面上飞出两个大字“头条”。同时展架上的红布被揭开，露出几个大字“关注老百姓身边的故事。”台下的人同时发出一声赞叹：“哇嗷。”
“请大家踊跃下载头条APP，安装在手机上，诺基亚手机好像不行，也可关注我的微信官方平台和官方微博。我将给大家带来新的高质量的资讯。”
台下掌声雷动。
“我从大喇叭发展到小区广播，然后到今天的头条，这离不开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稍后我们将进入下一个环节，群众感言，谢谢大家。”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大喇叭穿着拖鞋风度翩翩的走下台，对我来说这正是大好的机会来澄清我包养“花妖”并导致我离婚的传闻。
我飞步跑到大喇叭的身边，笑着说：“阿姨。”
大喇叭严肃的看着我：“请叫我李总。我现在是头条的创始人。”
我赶忙客气的说：“李总，您之前说我包养了花妖，其实这件事是不真实的，我知道不是您先说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嘴欠的胡说八道传到您这，您看这都是误会，正好趁着今天的场合您帮着澄清一下。”
大喇叭说：“拿钱，消贴十块，消新闻五十。”
我拿出五十块钱递给她说：“就按照新闻来消吧，您看好这是五十。”
大喇叭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说：“不够，要六十，因为你这见不得光的事已经曝光了，既有新闻也有帖子。”
我直接掏了一百递给她，说：“把所有的都消了。”
大喇叭接过钱满意的笑了笑，对我说：“以后做事要检点，年轻人犯点错没关系，知错就改嘛。”然后转身走到台上，拿起了麦克风。
“今天我要向大家澄清一个事实，去年我发布新闻中有这么一条，新闻题目是总裁的二奶进化成小三，大家是否还记得。”
场下异口同声：“记得。”我心想他妈的一年来就我不知道。
“今天新闻中的总裁也到了现场，大家请看。”随后大喇叭用手指向我。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我身上，同时发出一声惊叹：“哇哦。”然后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也不乏几个大老爷们对我伸出大拇指。我真后悔给了大喇叭一百块钱。
大喇叭举起双手，再次示意大家安静。
“由于之前新闻采集的时候出现工作失误，现在向罗总表示歉意，这个新闻不符合实际，我也是被谣言所干扰，在我以后的工作中一定会以此事警醒自己，要时刻把新闻的真实性放在首位，也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谣言，散播谣言。”
听到大喇叭说到这里，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我答应过“花妖”澄清这件事情，总算是做到了。
“在此同时，罗总已经临时决定向头条投资两千元，此笔款项将是头条的第一轮融资，请罗总上台。”
人群中掌声热烈，大家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有的大人对自己的孩子说多向罗总学学，长大后也会那么成功。小孩子却莫名的问着大人，二奶是怎么进化成小三的啊？
大喇叭拿着麦克风说：“大家和我一起喊，罗总上台，罗总上台。”
我走上台对大喇叭说：“我没说过给你融资啊？”
大喇叭说：“你看台下的人多么期盼，家长还教育孩子以你为榜样。”
我说：“可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大喇叭说：“可以刷卡。”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大喇叭的发布会准备的如此充分。我可不想入股这个“头条”项目，我和大喇叭说这只能算是消费，刷了两千元钱，心想就当是用做公关了。大喇叭还给我开了发票。然后我转身离开。
在我上楼的时候，发布会进行到了群众感言的环节，我只记得一个男声说小区广播让他在马桶上的时间是那么的充满乐趣。
我回到家中，拿出大喇叭给我开具的发票看了一眼，发票标题上只有两个黑体字“发票”，我把票扔在桌子上，简单的洗了个澡，趴在床上，很快便听不到外面发布会的嘈杂声。
 
10.谋
一个短发的小伙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衣，站在房顶微笑的看着我，我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枪，不假思索的扣动扳机，子弹正中他的胸口，那个小伙子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从房顶上跌落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了他，只知道我杀人了，怕，心里异常的恐惧，恐惧的让我醒来。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多少次梦到杀人了，没有理由的杀人。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三点多，我把枕头撤掉，趴在床上，这不足以让我入睡，我试过所有方法，始终在睡和半醒的状态之间挣扎。在天际泛白的时候，我坐起身，点了根烟，靠着床头发呆，目空一切，没过多久孙婷，大股东的小舅子，物资主管，CEO和那张十万元的支票一起冲进我的脑海里，精神变得有些焦虑。我刻意的让自己发呆，可是却做不到。
我被赶出校园的那一刻起，并没有自暴自弃，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期许，我曾背着包走遍北京的大街小巷去跑业务，我逼着自己早起，并不是为了养成什么成功的好习惯，而是逼着自己早餐多吃一点，省去中午的午餐，因为我穷的吃不起午餐。我也曾连续十几个小时坐在工位，只为了完成部门主管和老员工不愿意做的事情，回家对我来说只是空间的一个转换，再也体会不到其他的意义。
这一路走来我挨了不少明枪和暗枪，我也逐渐的变成枪手，不知道对多少人开过枪，我记得第一次开枪完全是为了复仇，一直到现在，29岁的我已经成为了COO，受众人瞩目，不过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开枪后的那种快感。
窗外亮嗓的声音又穿透了附近的小区，我起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自从离婚后电视就始终定格在新闻频道，我用力的伸展四肢，之后走进浴室，站在喷头下享受着40度的水温。
我煎了一个鸡蛋，打开冰箱，拿出一袋牛奶，这就是我的早餐。出门前，我拿起了墙上的车钥匙，放在手里握了片刻又把它挂在墙上，宝马标志的蓝与白曾经是那么的诱人，而现在它却抵不过34路公车上的艾米，我说不出原因，它一直在心里生长，它总会长成，给我一个清晰的模样。我锁上房门向车站走去。
34路晚点了，迟迟不见进站。像往常一样，炽热的阳光把人们都请到了广告牌后面，只有我独自扶着车站的围栏，站着，向来车的方向看着。环1路进站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辫子，我透过车窗看到了艾米焦急的眼神，也许她就要迟到了，我猜艾米这段时间为了和我同乘一辆车一直选择34路，只不过今天34路晚点了，她等不急了。环1的车门打开了，艾米的座位正对车门，她穿了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和高跟鞋，我与艾米相互对望着，谁都不眨眼睛，她几次试图起身，可是又坐了回去，艾米嘟起嘴巴，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呆呆的站着，看着。环1走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骂自己，妈的，你怎么就不知道上车呢，陪艾米做三站地，然后一起下车，再等待34路的到来。
34路来了，车上很多老人，各个都很兴奋的样子，他们拿着购物袋和拉杆车，我知道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集市在哪里我并不知道，只知道很远。我带上耳机，夹在他们中间。
到了公司后我打开OA，粗略的过了一遍各个部门的日报，然后拿出笔记本，看了一眼昨天标记的那家供货商，名字是勤业盛达，我又重新翻出以往的物资部日报，查看勤业盛达的供货情况，然后一一记在笔记本上。
我来到合同部，与合同部主管打了个招呼，直接略过合同调阅流程的各种手续，调取了与勤业盛达签订的供应合同，合同中约定月初付清上月货款，没有供应产品的技术约定和质保约定的条款，看过后我把合同还给了合同部的主管，合同主管是个左右逢源的人，我叮嘱他不要对外说我私自调取了合同这件事，也不要进行登记，我相信这个人肯定会守口如瓶，因为如果外人知道了，他脱不了关系。
随后我拿着那张支票来到财务部，把支票交给财务总监，叮嘱他暂时不要把支票入账，什么时候入账要听我的口信，并叮嘱财务总监在支票入账后立刻给勤业盛达开一张质保金的收据，收据上写昨天的日期，也就是物资主管把支票送给双梦的日子。
财务总监是宁夏人，很正直，又很够义气，他只比我大两岁，我刚就职这家公司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会计，我们工资都很低，那个时候他的衣着真是处处显着穷酸，处处不自信，工作之外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学习考职称。那段时间每天最后离开公司的总是我们两个，每天夜里下班后我去便利店买两罐啤酒，他在街头买俩烧饼，然后把昨天吃剩下的榨菜夹在烧饼里，我们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吃喝，骂着我们各自门主管领导的愚蠢和工作中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笑说着公司里的美女。我们互相鼓励着，每当彼此遇到挫折，都会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就这样一直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回到办公室，拨通了物资主管的电话，让他立刻来我的办公室。物资主管进来的时候喜笑颜开，我也笑着以示回应，特意给他沏了一杯茶。
我笑了笑说：“新增加的供应商是怎么回事？”
物资主管不假思索的说：“原来的那家供应不及时，跟不上生产进度，这不，我就决定新引进一家。”
我继续问：“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物资主管的眼神犹豫了，尽管犹豫的时间很短，但还是被我看到了，他随后说：“就是您前几天不在的时候，您看过供应合同了吗？”
我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骗他说：“没看过，不过你做事我放心。”
物资主管也笑了起来，说：“我还是把合同拿给您看看吧，昨天弟妹有没有给您……”
我打断他，说：“不说这个，呵呵，你办事我放心。”
物资主管说：“好，好，不说这个了，我去给您拿合同。”
他笑着转身离开我的办公室，我想他一定以为我收到那张十万的支票很开心。我回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绞尽脑汁的从中找出破绽。
不久物资主管回来了，把合同拿给我看，我看到合同第一眼就知道这份合同是假的，我想物资主管从来没有细心的看过公司有关合同签订的相关制度，制度规定合同必须都要加盖骑缝章，否则是通不过合同部审核的，而这份合同却没有骑缝章，这孙子居然敢拿个假合同来骗我，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CEO签字是真的。
我装作认真的样子，把合同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个假合同对勤业盛达所供应产品的技术约定和质量约定条款极为严格和苛刻，我知道这份假合同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过了我这关，他和CEO就可以放开手脚了，至于要做什么事情，我还不得而知。
“嗯，不错，你们物资部为了保证企业正常生产做的不错。”我把合同递给物资主管，示意他可以走了。
“罗总，您过奖，职责内的事情嘛，和您一起共事，真是很愉快啊。”说完之后，物资主管拿着合同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我静坐着，从头到尾的想着这件事情，我隐约的感觉到，CEO已经把枪口对准了我，这也说明大股东和其它股东们的权益争夺即将进入白热化，想到这里我心里那股好勇斗狠的劲头涌了出来，我感觉撕破脸的时候可能就要到了。
我喝了杯茶，拿起电话，拨通了财务总监的分机，告诉财务总监把那张十万元的支票入账，开好收据，并且让他帮我调查一下勤业盛达的公司背景和法人。
下午我处理完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后，提前离开了公司，我知道接下来所做的就是等待。
我来到了昊天的移动营业厅前面，看到了艾米在里面给顾客讲着什么，我鼓起了勇气，向营业厅里面走去，我猜想着艾米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我想一定很兴奋，也许更多的是羞涩，我想我会约她去吃晚饭，甚至可以拉着她的手在街上随意的逛着。刚刚走到营业厅门口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孙婷发给我的。
    
 
11.青年餐厅
    短信内容是：“森克A+通知我了，十拿九稳，谢谢:P”。我简单的给孙婷回复了一个表情符号：“：）”。总算是搞定了大股东交给我的任务，接下来如何安排他的小舅子上位，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我来不及收起手机，透过门帘向里面看着艾米，她还在给顾客讲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就在门外，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又紧张的情绪，手机又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我先问对方有什么事，然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显得异常激动。
“恭喜啊！”
 陌生人说恭喜，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以前接过的一个电话，有个女子在电话接通后就开始哭泣，我问她找谁，她不回答，反而哭的更伤心，我问她哭什么，她回答我说她老公死了，他老公是个好男人，他的死让她很伤心，她也不想活了，听她这么讲述，我就安慰她说人死不能复生，好男人还没死光，她说我又让她看到了活的希望，我说那你就振奋起来吧，她说好的，她这就起床，向我抱怨内衣不合身了，这几天伤心过度让她腿又细白，床太大了……生活太不如意，她越这样说我就越同情她，以至于我都想好了如何主动邀请她出来和我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最后她和我说她死去的老公一直不肯买份商业保险，死的太冤了，剩下的我就不再细讲了。
我疑惑的回复了一句：“您是？”
“您先听我说，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嗯，怎么了？”
“您被我公司抽中一等奖了，奖品是价值千元的纪念币一枚。”
“送你了。”
“机会难得啊！”
“那你更应该珍惜了。”
挂掉电话后，想着刚才那两个失败的推销方式，我站在门口变的迟疑了，我想进去后怎么和艾米打招呼呢？我假装去买手机，然后装作不知道艾米在这里上班，不行，她清楚我知道她在这里上班，这样显得我这个人太假了，很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买个礼物送给她，感觉这样又有点太冒失了，她可能会认为我经常这样哄骗小女孩。我直接走到她面前说你好，我是谁谁谁，太傻了，像跑业务的，爱一个人真是苦恼啊。不管这么多了，进去后随机应变吧。
就当我要掀开门帘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行政办公室通知我公司明天下午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挂掉电话后我知道该来的总算是来了，我想无论明天股东大会上出现什么状况我都能化解掉，因为我没有给自己挖过坑，也不曾掉进别人给我挖的坑里，这几年一直很顺，但忽然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的俗语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虽然之前在公司内斗中我一直没有失手，但失手只是时间问题，潜意识让我忽然变得不自信了，这直接导致我也不自信营业厅里的艾米对我是什么态度，而且我变得越来越不自信。我看到艾米还在和顾客说着，我已经习惯了做有把握的事，看着艾米的侧脸，我迟疑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在路上走着，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我约了财务总监晚上七点在老地方青年餐厅见面。我提前半个小时坐在了青年餐厅里，点了几道菜。不到七点，我透过窗子看到财务总监的沃尔沃停在路边，财务总监下车后径直向我这边走来。看他来了，我示意服务员上菜。
财务总监稳步来到我的对面坐下，我给他倒了一杯果汁，自从他升任财务总监后从不喝酒，在他看来财务总监要时刻保持清醒，因为这个位置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他来讲，太重要了，而且他和公司的股东之间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工作上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俩在公司以外的地方，无论工作还是生活的事情，都是直来直去，从不互相隐瞒。我直接奔我关心的问题而去：“上午我给你的那张支票处理好了吧？”
“你说呢？”他很坦然的看着我。
“那就没问题了。”我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我一直没有明白这是怎么了？晚上请我吃饭就为了确定那张支票有没有入账？”
“今天是几号？”
“6月10号。”
“明天开临时的股东大会你知道吗？”
“知道啊，今天下的通知，我能不知道吗？”
“提前一天通知，这么着急，你懂我要说什么吗？”
“不懂。”
“今天是6月10号，你的第二季度财务报表出了吗？”
“第二季度还没过完呢，肯定出不来啊，怎么了？”
“这说明临时股东大会肯定不是以公司Q2的财务报表为议题，这么着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我感觉要有变动。”我情绪有些激动。
“什么变动？”财务总监莫名的看着我。
“人事变动，是有人想干我，你明白了吧？”
“不明白，你多疑了吧？”
“你知道那张支票是怎么回事吗？”
“勤业盛达的质保金呗。”
“质保金？你想想这些供应商里有哪家先交质保金了？不都是从货款里扣一部分作为质保金吗？”
“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勤业盛达给我的好处费，你觉得我能收吗？”
“不能收，那你还接着？”
“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反正已经接了，我只能让这张支票入公司的帐，作为勤业盛达的质保金。”
“你自己收了怕什么？”
“你真不懂吗？这是支票，大哥，你教教我怎么做账，入我个人账户，查不到一丝痕迹，我有这么傻吗？如果入了我的账户，丢了工作都是小事，我可能会被判刑的，这招太狠了。”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你还担心什么？”
“这张支票是物资主管给我的，我猜不到他要干什么。”
“还有你猜不到的？”
“我这次心里发虚，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杞人忧天。你的保底年薪有60万，鬼才信你会因为10万玩悬的。”
“我现在在公司见谁都像鬼，还有勤业盛达的背景你帮我查了吗？”.
“你今天早晨说让我查，哪里有这么迅速啊。”
“好吧，大哥你一定尽快帮我查一查，我也会查的。”
我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急躁。
财务总监还是很淡然的喝了口果汁，然后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说：“我俩有一年多没有私下聚会了，你居然还记得我爱吃什么菜。”
“当然记得，几年前我俩路过这里的时候只能看看，从来不敢想进来吃顿饭，不是因为这里的菜价太贵，是因为我俩太穷。”
“你说过这家餐厅早晚也会不入我们法眼的。”
“到现在为止，豪华的见多了，还是觉得这里舒服，还是路边的烧饼夹榨菜最开胃。”
“罗玄，你觉得你的事业到达顶峰了吗？”
“打工的奴隶，规则内的爬虫，这也叫事业，可笑。”
“我知道，你野心大大的，我见过你读过一本关于李嘉诚的书，能看出来现状不会让你满足。”
“对，李嘉诚确实是个活神话。”
“无数人都视他为神话，榜样，尤其是他的为人，处处以他为榜样，奋斗目标。”
“我爷爷的为人不比他差，你知道我爷爷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因为我爷爷活的很平凡，没他有钱，至于李嘉诚能让这么多人折服，那是钱的吸引力，而不是他本人的吸引力。”
“你这些年不也为钱活着吗？”
“对，我不装逼。”
我拿出两支烟，递给了他一支，他不解的看着我说：“公共场所禁烟的。”
我问他：“你想抽吗？”
他回答：“想，可是……”
我点燃烟，抽了一口：“你放心，没人管。”他见我吸烟真的没有人劝阻，他也把烟点燃，吸了一口。
“对了罗玄，你离婚都这么久了，没有找到对的人吗？”
“有了，只不过我没把握。”我靠在椅背上想着艾米。
“你还有没把握的事？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太畜生了，是吧？哈哈。”
“嗯，有那么点。”
“恭喜你，这是真爱啊，你要有自信，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不是。”此时我发现艾米在我心中简直就是珠穆朗玛峰般的女神。
“难道是你爱上了男人？”
“开玩笑，你还不了解我吗？”
“了解，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觉得合适就去搞定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嗯，我也纳闷，我见到她心里就发慌，一直不敢表白。”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谁？”我有点惊讶。
“孙婷吧，呵呵，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财务总监笑了笑。
“肯定不是了。”
“不说女人了，干杯！”
“祝财务大总监早日找到另一半，干杯！”
他喝着果汁，我喝着啤酒，享用着眼前的晚餐。他忽然很认真的看着我，眼神犹豫着，我察觉到他心里有事，说：“你怎么了？”
“我要谢谢你，真的。”
“谢个屁啊，咱俩这么多年了。”
“真的，你把之前的财务总监赶走了，才有了我的今天。”
“你太实在了，你的能力比他强多了，他拼命挤兑你，赶你走，我能看下去吗？我干死他丫的，那种人有不了好结果，怎么样，把她赶走之后混不下去回老家了吧。”
“我和你是两个极端，我是拼命提升自己能力，踏踏实实做事的那种，你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那种。”
“这也没有妨碍你是我的好哥们，对不对？”
“对。”
12.股东大会（一）
我站在青年餐厅门口，看着财务总监的沃尔沃随着车流离我越来越远，直至超出视线范围后，我踱步到车站，搭上了去往城关的公交。
到家之后打开冰箱拿出了一袋牛奶，把牛奶缓缓的倒进玻璃杯中，牛奶是双梦买给我的。我和双梦亲密接触的第二天上午，双梦来到餐厅，坐在丝印花纹的餐桌前，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用手支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拿起筷子有节奏的敲打着盘子，嘴上说着：“罗太太要吃饭，要吃牛奶和煎蛋。”我说没有牛奶，双梦扔掉筷子就向楼下的超市走去，等她回来后煎蛋已经做好放到了盘子里，双梦把刚买的整箱牛奶拆开，逐个放进冰箱里，然后她麻利的用微波炉热了两杯牛奶，坐在餐桌上呆呆的看着我喝完。
后来她一再叮嘱我早晨和酒后必须喝牛奶。想到这里我意识到自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双梦还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心里不由的有点担心，我拿起手机拨出了双梦的手机号码，这是我第一次给双梦打电话，手机里传来了彩铃《等我先说》，但一直没有人接听，我猜这个疯丫头肯定是去玩了，因为双梦和我说过晚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电影或是唱歌。
我喝过牛奶后，放下杯子，也没有冲洗，直接放在了那张丝印花纹的餐桌上。我无心的从书柜上拿起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坐在沙发上不停的翻着，这本书和书柜上其他的书一样，我从来没有看完过，不知为什么，任凭《飞鸟集》再美，我也没有办法融入进去，索性就把书扔在茶几上。我打开电视，从新闻频道开始就不断的切换着频道，我甚至感觉遥控器的按键快失灵了。这个时候我感受了寂寞的最原始概念。
我关掉电视，坐在沙发前的白色地毯上，靠着沙发，说不出是忍受还是享受这不请自来的“寂寞”。我极不情愿的把双梦和艾米作对比，双梦很可爱，至少到现在是心甘情愿的想我在一起，艾米让我一见钟情，以至于艾米每天都会占据我一部分时间，让我牵肠挂肚。
我拿起手机，想看看相册里的双梦和艾米，又想着自己这样做是多么的可笑，同时又有点无耻。再想想明天的股东大会，我已经为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充分的准备，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手机响了，我想肯定是双梦见到我的未接电话，回拨过来了。拿起手机后，看到来电图片是我的前妻，我终于意识到这几天我几乎忘了女儿，接通电话后和前妻简单的说了几句，女儿就迫不及待的抢过她的手机，虽然吐字不清，但还是咿咿呀呀的说着。
“爸爸，你给我买惊喜那吗？”
“宝贝，你要什么惊喜？”
“就是那布丁惊喜，妈妈给我买了。”
“为什么买惊喜啊？”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就买惊喜了。”
“好的，爸爸给你买。”我开心的笑着。
……
早晨，大爷的亮嗓声音没有如约而至，以致我较往常晚起了一个小时，我不慌不忙的例行着早晨的公事，为了下午的股东大会，我收起最爱的牛仔裤和T恤，特意的穿上了一件博百利的白色紧身打底衫，搭配一身同是博百利的黑色修身西服，站在镜子前的端详着自己，眼神够犀利，信心满满，然后摘下墙上的车钥匙，向楼下的车位走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抱着胳膊看着行政办公室的美女们在停车场迎接着股东，股东们的豪车陆陆续续的进入停车场，有的股东趾高气昂，有的股东和蔼可亲，也有的股东面目表情凝重。看着他们，我想象着随后的股东大会上可能出现的场面，有可能多个股东和CEO一起对我进行攻击，最严重可能是两大阵营的针锋相对，一个阵营是其他股东们和CEO，另一个阵营只有大股东和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股东的迈巴赫驶来了，他依旧是随意的装扮，下车后抬起头向我的办公室望过来，尽管离得很远，但隔着落地窗我们还是心有灵犀的看了对方一眼，我能感觉到大股东也是有备而来，情绪舒缓了很多。
中午十二点，临时股东大会正式开始，CEO把这次会议扩大化了，各部门主管也纷纷列席，所有股东都围绕着U型会议桌而坐，大股东坐在我的正对面，会议由CEO来主持，会上CEO提出了三个议题，一是公司办公地点迁址；二是有关公司内部管理问题；三是成立互联网风险投资业务部门。
第一个议题，公司办公地点的搬迁问题，因为公司大部分人都对现有办公地址偏远多有微词，股东来这里开会觉得远，员工来这里上班觉得不方便，很多业务的时间成本很高，这个提议没有太大异议，很快就得到了通过。
轮到第二议题的时候，我开始警觉起来，因为我是公司的COO，绝大部分的管理工作都要由我来主持，管理问题直接会映射在我的身上，大股东观察到了我表情的一丝变化，用眼神暗示我淡定。
CEO站起身，一副严肃且无奈的表情。
“首先我代表在座的各位对大股东肖庆表示感谢，感谢您早期的艰苦创业，才有了公司的今天，才有了在座各位的成就。”CEO说完这句话后面带感恩之情，向大股东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其他人热烈鼓掌，大股东谦虚的一笑以示回应。
CEO继续说道：“公司发展到现在，无论是管理水平、技术能力还是市场影响力，一直在行业内领跑，我身为CEO，我是多么的希望公司能够长远的健康发展下去。”CEO停顿了一下，然后提高嗓门：“可是最近公司内部却出现了一些影响公司发展的不利因素，有些高层的做法，让我很失望，不但任意放任下属部门员工的行为，还向供应商索要回扣，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再继续危害公司。”CEO说完这句话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声似炸雷，在场的管理人员面目表情异常紧张，在场的股东都议论纷纷。我很淡定的看了大股东一眼，然后瞥了CEO一眼表示对这个问题的不屑。
CEO冷笑了一声，继续严肃的说道：“接下来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们益华东兴的COO，年轻有为的罗玄，罗总，我请问您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HR部门主管孙婷今天怎么没有列席本次股东大会，据说她最近身体状况很好，无故缺席本次会议，她眼里还有没有在座的股东，你身为她的直属领导，你是怎么做的？你是不是眼里也没有在座的股东，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日常的工作一塌糊涂，甚至连你都向我反映过，可是你一直护着她，至今没有见过你任何改变的措施，你给大家解释一下。”
CEO是步步稳打，他向大股东致谢并非是出于真心感恩，而是把大股东架到很高的位置，给大股东压力，让他不要护短，我也就是那个“短”，然后他让在座的股东认为孙婷藐视他们的存在，引起股东们的不满，原本很多股东就视我为眼中钉，我身为孙婷的直接领导，股东们的这种不满情绪肯定都会集中在我身上。CEO用这些手法催生压力让我先自乱阵脚，然后用索要回扣的罪名直接让我心理崩溃，既然我已经预料到了，那么我来次绝地反击。
我站起来自信的看了大股东一眼，然后又环视着所有的股东，习惯性的抱着胳膊说“首先感谢各位股东的信任，我才能有机会担任益华东兴的COO，让我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平时工作我不敢苟且任何不耻行为，那么我先来澄清一下关于HR主管孙婷的问题，孙婷的工作能力和态度大家有目共睹，我就不再重申孙婷是如何早出晚归，让HR部门的工作井井有条了，为什么孙婷没有列席这次股东大会，是因为孙婷请假了，是我允许的。”
CEO不屑的笑了，打断我说：“罗总，请假也是正当的理由吗？在座的股东里有不少人接到通知的时候都有事务缠身，但还是临时放下了，以公司为重，以事业为重，准时参加了这次股东大会，你说的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呢？你能这样解释，也说明你也越来越不负责任。”有些股东不断地点头，对刚才CEO所说的表示赞同，然后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对CEO礼貌的笑了笑，说“对啊，公司为重，事业为重，就是这么一个以公司为重，事业为重的女人，居然和我哭诉过公司里有人想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图谋不轨呢？我来解释一下图谋不轨这四个字，用潜规则都说不过去，我想对这个图谋孙婷美色的人来说，用强奸两个字都不可厚非。”说到这里我加重了语气，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表示着自己的不满，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甚至连空调吹过耳边的风声都能清楚地听到，所有的人都用互相的看着，猜着是谁意图对孙婷不轨。
我反问CEO：“在这种工作环境和压力下，一个知廉耻的未结婚女子还敢来上班吗？”
CEO的额头见汗了，看来我用“强奸”两个字确实对CEO起到了震慑作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CEO额头上的汗足以证明孙婷对我说过的话没假。他迟缓了一下，看着我说：“你能证明这件事的确实存在吗？”
我淡定的看着CEO说：“孙婷的心已经死了，已经和我提出口头离职了，离职就在这几天，是否真实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已经失去了这位优秀的员工。”我给CEO留了点余地，然后我看着所有的股东说：“要不要我确定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查一查孙婷说的是不是真的，查一查公司里谁这么大胆敢利用职位胁迫女下属做不齿之事，要不要啊，龙总？”
大股东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知道这个眼神的含义，我把孙婷“赶”走了，给大股东的小舅子腾出了位置，同时又给了其他股东的代言人CEO当头一击。
CEO没有了刚才那股冲劲，但依然镇定的说：“按照公司章程来办。”其他股东表情不一，有的对这件事不齿，有的对这件事好奇，都写在他们的脸上。
我紧接着说：“好，就按照公司章程来办，那么请龙总问第二个问题。”我坐在位置上，开启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CEO不愧是职场老油条，紧接着面目表情又严肃起来，提高声调说：“勤业盛达，也就是最新加入的供应商，和我反应我们的物资主管和COO，也就是你罗总，向他们索取了二十万元的回扣，这件事证据确凿，请问罗总你如何解释？”
 
13.股东大会（二）
CEO义正言辞的说完这句话后，会场里紧接着惊诧声四起，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有些股东面目表情十分严峻，有些股东怒视着我，大股东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
我在教堂门口对双梦说起的那个不祥的预感总算是来了，我想CEO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给我挖了一个陷阱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不过这个陷阱对我来说是漏洞百出。我看了一眼财务总监，他坐在那里一副泰若自然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紧接着瞥了一眼物资主管，那副样子就像是尿憋的，如坐针毡一般，我想起他拿着CEO签过字的那张假合同充满自信给我看的时候，可能从没想到会被CEO狠狠的耍了一道。
我微微的笑了笑，起身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自信的说：“我从来没有索要过回扣，刚才您所说的二十万，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不过我收到过一张十万的支票，是勤业盛达开的，不过我已经把那十万的支票交给了财务部，已经作为勤业盛达的质保金入账了，这件事财务总监可以证明。”我把目光投向了财务总监。
CEO笑了，笑的很自信，很狂，他鼓了鼓掌，然后指向财务总监说：“既然我们的COO这么说，那么就请财务总监来证实一下。”
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财务总监身上，我很自信，想着这次CEO算是栽了，等财务总监澄清后，我就会说假合同的这件事情，让物资主管和CEO自圆其说吧，或许他俩会狗咬狗，财务总监缓缓的站起身说：“没有，罗总从来没有给过我勤业盛达的支票。”
现场炸开了锅，吃里扒外，瞎了眼，辜负了我们的信任等字眼不断的充斥在我耳边，我呆呆的站在那，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这一刻我眼里的财务总监变得好陌生，我似乎已经失去记忆，记忆里的好友、挚友和公司里最可信的人找不到了，任凭我在脑海里仔细的检索过去的他，那个他始终没有再次回到我的记忆中。
这可能就是背叛吧。CEO真是有备而来的，在我看来很明显是他收买了财务总监，怪不得CEO那么气势汹汹，那么自信，我就这么呆呆的站着一言不发，大概有一分钟时间，除了议论纷纷之外没有任何人再站出来发言。
我拿起眼前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当时真想将水瓶用力砸向财务总监，我看了一眼CEO，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猜他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趁热打铁，直接在股东大会上解除我的职务。我示意大家安静，说：“既然财务总监说没有收到我给的支票，我也不想和他对质了，他否认，我也否认，一时半会是不会有结果的，如果是我私贪了这十万，肯定会在有效期内入账，而昨天就是有效期的最后一天，银行入账都是有记录可查询的，那我们就报警吧，让第三方调查一下，彻底的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CEO冷冷的看着我说：“好的，报警，我没有反对意见，不过等调查清楚就有点晚了，现在勤业盛达的人就在外面，是专程来证明我刚才所说的一切。”然后CEO又摆出一副极度失望的样子说：“我就让大家明白你是个怎样的人，你是多么的让所有股东失望、寒心。”
我说：“既然来了，那么就让他进来。”
CEO示意他的秘书让外面的人进来。不久会议室外面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物资主管见到这个年轻人，表情极度扭曲，CEO刚要开口说话，我抢在CEO的前面对那个年轻人说：“小伙子，我先不问你的姓名，你是勤业盛达的什么人？”
他很淡定的回答：“营销部经理。”
我用赞许的眼光看着他，说“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营销部经理。”
他笑了笑，谦虚的说：“您过奖。”
我笑着问他：“我们益华东兴的COO和物资主管向你们索要过回扣，有这回事吗？”CEO见我这样问那个年轻人，想要插嘴，我对CEO摆了摆手，严肃的说：“让我来问。”CEO刚要说出的话被我憋了回去。
勤业盛达的年轻人说：“是的，威胁说，如果不给回扣，就不会采购我们的产品，也不会支付我们货款。”
CEO大声的向所有人说：“你们听到了吧？听到勤业盛达的人说什么了吧？”其他股东纷纷点头，对这件事的真实性以示肯定。
我再次向CEO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大股东肖庆也对CEO说：“你听着，先别插嘴。”CEO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很自信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茶水。
看到CEO如此表现，我想我应该赌一把，继续问：“那二十万支票是你当面给的吗？”
年轻人肯定的说：“是的。”他说完这句话后看了看CEO，CEO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我立刻指了指物资主管和我身旁的一个股东，对年轻人说：“你看清，这俩人一个是我们的COO，一个是我们的物资主管，你确认是他们两个吗？”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肯定的说：“是的，确定。”
当这个年轻人说完这句话后，会场里又炸开了锅，我身边的这个股东无奈的摇了摇头，物资主管面如死灰一般，CEO见大势已去，淡定的坐在那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大股东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竖起了拇指，我微笑着，但笑的很狂，该我趁热打铁了，我怀疑这个CEO和勤业盛达早就串通好了，而物资主管只不过是个炮灰。
就在我刚要向CEO问个水落石出的时候，CEO抢先说道：“索要回扣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只不过差点冤枉了好人，看来罗总还是光明磊落的，这正需要我们在做的各位好好学习，我立刻宣布人事变动，物资主管涉嫌索要回扣，已经违反公司规章制度，立刻免去其物资主管的职位，对于索要回扣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快给在座的各位一个交代。”
听CEO说完这句话，物资主管瘫了一般坐在那里。勤业盛达的那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也没有人理会他。
我依然不甘心，CEO暗地里的设局陷害我，我岂能容得下你。我刚要有所反应，大股东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淡定。
CEO走到我的面前，以示赞赏的姿态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佩服，罗总行得正，很抱歉，冤枉您了。”
我耸了耸肩，说：“还有啊，我那十万支票去哪了？”
CEO说：“肯定是财务部门工作疏忽，漏了。”
我不屑的笑了笑，说：“对，肯定是工作疏忽，每天这么多笔业务需要处理，难免遗漏。就像您也有大意的时候，这不刚才这件事差点让我被扫地出门，都有疏漏啊，这次就不追究了，以后加强公司管理吧，还有我收的那十万支票是物资主管给我的。”我对CEO笑了笑。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财务总监，他失落的坐在那里，看得出他心情极度矛盾，我猜财务总监肯定被CEO利用了，我安慰自己财务总监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
CEO来到大股东的身边，两个人不停的交流着，大概五分钟后CEO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宣布休会，明天下午继续。现场有的人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意犹未尽。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回想着股东大会上发生的事情，想着我这次险境中脱身的过程，不过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的了结，终会有个结果。
CEO已经计划的很完美了，当一个人策划如何陷害别人的时候，即便计划再完美，也处处是漏洞，因为陷害他人的行为本身就是一个漏洞。
让我最矛盾的是财务总监，我的好哥们差点让我栽了，现在我实在是猜不到他是为何这样对我，如果刚才没有勤业盛达的那个不经世事的年轻人出现，我现在已经被停职了。
我起身来到股东们的休息区，见大股东和其他几个股东还没有离开公司，便和他们交流了片刻，然后告别他们，离开公司。
当我刚刚挂上前进挡，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财务总监发给我的，短信内容很简单：“晚上七点，老地方。”
 
14.白色玫瑰
看完这条短信后，我摘掉前进挡，随手把手机重重的扔向了副驾驶的座椅，左手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我用力的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传来机械的嘶吼。苹果和宝马的设计师们把激情和美好的希望融入在精致的产品中，此刻却被一个怨愤扭曲的灵魂所驾驭。
我驾车离开停车场，完全没有目的地在良乡的街道中不断的穿插、循环。一个压在内心深处很久的问题终涌现了出来，我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一个好朋友的背叛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我抓狂的去想，却一直找不到答案来说服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忽然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我努力打消刚才那股似乎是很消极的念头，看着车外的美好景象，当我在红灯前刹车的时候，挂在后视镜的女儿照片晃在我的面前，让我静了下来，心中又涌现出了几许莫名的期许和安慰。我继续向前开着，当路过每天早晨等待34路公车的那个车站的时候，我又想到了艾米，想起她眉目间的温柔与心犀。
我买了一束白玫瑰，包装好后，小心的握在手里，驾车来到艾米上班的那个营业厅门口，我坐在车里又犹豫起来，想了想我这个离异、有一女还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的29岁男人，居然寄希望于无辜的艾米是我新生活的起点，最终我还是没有勇气去向艾米表白。我从车门的储物槽中掏出一支笔，在便笺上写了Amy，I love you，我把便笺放进花中，然后戴上口罩和墨镜向营业厅走去。我把白色玫瑰放到营业厅门口的展架上，然后默默的转身离开，想着这束花肯定会被营业厅的人发现，这束不明来历的白色玫瑰所引发的讨论可能会让艾米意识到我来过。
就当我离开几步远的时候，有人在背后轻轻的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兴奋的转过身，很失望，不是艾米，也不是营业厅里的工作人员。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同样戴着口罩，看样子已经几天没有洗澡了，挎着一个背包，蓬着头发，T恤和裤子很脏，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刚从加勒比海盗的拍摄现场回来的。
他对我苦笑说：“看来我俩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有点不解：“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也被爱情困扰？”
我仔细的看了看他，惊讶的说：“这你都能看出来？”
他又苦笑了一下，说：“从你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了。”
我说：“我带着墨镜呢。”
他怔了一下，说：“从你的神态中……。”他意识到了我戴着口罩，继续说：“不，是姿态中看出来的。”
如果他没有说过前面的那两句话，我肯定就拜倒在他面前了，我无心的问了他一句：“你能看出我来做什么吗？”
他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能，我也是来投诉中国移动的。”
我刚要否定，他对我一摆手，说：“你先听我说我的遭遇，我的女友出差前对我说要走好久，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为了方便微信联系，我换了个更好的手机，可换了手机后我就再也不能给她发消息了，也不能发短信，总是发送失败，后来她通过别人转达说我们算是分手了，就是因为这个破手机，让我的关心和思念无法传达到她那里，让我失去了爱情，结果没几天，我发现她和一个箱货司机好了。论收入、长相，我哪点比箱货司机差啊，就是因为这个破手机，我投诉好多次没有结果，我知道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对抗中国移动的，所以我今天下午来这里要做的事情和你做的一样，我要用中国移动祭奠我死去的爱情。”他说完这句话后情绪显得异常激动，然后他把手伸进包里掏着什么，我意识到情况可能会很严重，他可能在掏武器，然后很可能进行报复性袭击，可能怕人手不够，还要拉上我一起犯罪，就在我还没想好如何先出手制服这个危险人物的时候，他从包里掏出一束菊花，接着又说：“我就把这个葬礼用的菊花放在中国移动门口，表达我的愤怒，然后我再鞠三次躬。”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抱着胳膊看着他说：“我和你可不一样，刚才我摆在展架上的是一朵白色玫瑰，那是代表纯洁的爱情，根本不是要祭奠什么，你知道了吧？”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他说的那个手机可能是艾米卖给他的，如果这家伙情绪激动，对艾米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那我肯定会疯了。想到这里我对他说：“这样吧，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如果是手机的质量问题我赔你一个双倍价格的新手机。”
这家伙听我这么说立刻精神起来了，嘴上说着：“好，那就赔我一个苹果5S。”然后欣欣然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手机后检查着问题，这家伙嘴上还在不停的说着。
检查完后，我把手机还给他，问他：“手机买了多长时间了？”
他说：“六月一号买的，我女友说我们的爱情是很童真的，所以我就特意在六一那天买的。”
我继续问他：“六一之后就不能发送消息了吧？”
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看来真是手机出问题了，我要个黄色的苹果5S。”
我略有歉意的说：“你该交话费了。”说完后，我掏出一百块钱给他，我想用这一百块钱保证艾米的安全。
这家伙刚才那副期盼的表情立刻变得支离破碎，不过也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就重回自信，指着路过的一辆汽车说：“那个贱人就是跟开这种破箱货的司机好了，呸！我明天就去提一辆新款桑塔纳，气死她。”然后他拿过我手里的那一百块钱。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辆路虎揽胜，我不想再打击他童真的爱情，说：“小伙子，不喜欢箱货司机的女孩还很多，你要振奋起来啊！”
他毅然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如获新生般的走远了，我想这小子应该不会再来这里祭奠死去的爱情了，我回到车旁，看了一眼展架上的白色玫瑰花，又向营业厅内望了望，然后开车向我和财务总监的老地方青年餐厅驶去。
 
15.死党的摊牌
当我驶近青年餐厅的时候，看到了财务总监的沃尔沃早已停在了那里，当时我有点小孩子脾气，故意把车停放在青年餐厅旁的一家婚纱摄影店门口，离他的车远远的，我想我和他之间的这份情谊可能走到尽头了，想到以后还要在一起共事，心里更加矛盾。
我走进青年餐厅里面，看到他还在老位置坐着，抽着烟，一副思绪万千的样子，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目光集中在他面前的烟灰缸上。我大踏步来到桌前，从他眼前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坐在他对面，我看着他的领带夹，他看着那个烟灰缸，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当我快抽完手上这根烟的时候，实在不想让这尴尬的场景继续下去了。
“今儿个您赏个脸，破个例，是喝点白的还是啤的？红的也行。”说完这句话我把烟掐灭，放进烟灰缸里。
“啤的吧。”他淡淡说着。
当服务员把啤酒端上来后，我主动打开一瓶，先给他倒了一杯，摆在他面前。他还是刚才那副样子，眼睛盯着杯中的气泡。然后我又开启一瓶啤酒，边给自己倒酒，边问：“我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吧。”
“快六年了吧。”
“干了。”我端起手中的杯子，向他示意。
我俩碰了一下杯，把酒一饮而尽。
我有些激动的说：“六年了，我就换来你在我今天危难时刻的落井下石，是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说：“你这么牛的人，支票的事不是已经化解了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在你看来，我已经上岸了，是吗？”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那你还想怎样？”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用拳头捶几了下自己的胸口，大声说：“可这里又被堵上了，我没办法化解，你懂吗？”这句话把周围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我俩。
见别人都在看着我们，他扫了我一眼，端起眼前的啤酒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大声说：“你把我当哥们是吗？”
我非常肯定的说：“是！”
他冷笑了一声，大声对我喊：“你既然把我当哥们，你他妈又是怎么对我的？”
他问的我一头雾水，我大声反问他：“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他把杯子倒满酒，然后冷冷的说：“清楚，太清楚了，你睡了我爱的女人，这就是我的好哥们干的事。”他把杯中酒再次饮尽，然后捶着自己的胸口反问我：“你让我怎么想啊？你让我怎么承受面对啊？我的好哥们？”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傻傻的坐在那里，说：“我睡了你爱的女人？谁？”
他听我这么讲，鄙视的看着我说：“你能不能别把职场上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承认我玩不过你，行了吧！是谁你能不知道？你装什么傻呢？”
我用力的回想着以前私下里财务总监和我说过的女人，直到一个人出现在我脑海里，而她也越来越让我觉得是财务总监口中的那个女人，我没有底气了，说：“是孙婷？”
他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激动地看着我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你就没把我当哥们看待，我总算看清你了，我只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被你玩了六年的棋子，你心里只有你，拜您所赐我看起来挺风光的，其实他妈的就是你的牺牲品，是你步步高升的台阶。”
我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我确实是为了完成大股东交给我的任务，故意接近孙婷，把她睡了。之前孙婷有男友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财务总监总是在我面前提起孙婷，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曾想孙婷是财务总监的心里人，再加上财务总监刚刚所说的，我彻底了没有了底气，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对她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和她……。”
他说：“上次内审会后的聚餐，我见孙婷喝了不少酒，我本来想送她回家，可是见到她和你在那个路口站着，我就远远的看着你们，看到你俩抱在一起，然后打车离去，还用我说你俩接下来做什么了吗？是个人都知道那天晚上你俩都做了些什么。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失落吗？”
我蔫了，靠着椅子的后背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上次喝的有点多。”
财务总监冷冷的看着我说：“对不起？喝多了？你以为这几个字就能解释的通吗？我好不容易盼到孙婷单身了，觉得我可以虏获她的芳心了，可就是上次，就在这里，还是这张桌子，你和我说过你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开始我以为是孙婷，我就想退出让给你，可你说不是孙婷，你个畜生、王八蛋，玩了女人之后一句对不起就想完事，畜生，流氓。”
我无言以对，端起杯子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啤酒，想起他刚才所说的“我就想退出让给你”，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他把杯子挪开，直接对着啤酒瓶口喝了起来，嘴上继续说着：“我猜孙婷的离职就是和你有关系，今天股东大会上你还说有人要潜规则她，其实要潜规则她的就是你，你真他妈不要脸。”他说完这句话眼圈泛红，举起瓶子大口的喝着啤酒，自言自语的说着：“都他妈怪我没有本事，我保护不了她，妈的。”
周围的人一直在看着我们这边，听我们说着，吵着。财务总监的话让我堕入了地狱。
看着他那副自责的样子，我惭愧的说不出话来。正是我做过的事情让好友无辜的作践着自己，我鼓足了勇气，对他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如果孙婷知道你对他用情这么深，一定会接受你，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为孙婷这件事承担责任，但我们两个好哥们还要继续着，是吧？”
他怒了，说：“孙婷知道我对她有意思，可你偏偏做出这种事来，你已经成了我和孙婷之间的那道屏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低着头说：“明白，我来承担责任，只要如你的意，让我消失都没有问题，但我希望我俩还是死党，可以吗？”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拿起车钥匙，站起身向服务台喊着：“结账，给我找一个代驾。”然后离开，剩下我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股东大会上财务总监的“背叛”不足以让我如此抑郁，而真正让我不能释怀的是财务总监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发现其实是我背叛了好友，我玩弄了孙婷给他带来的伤害让我不能自拔。
财务总监离开没有多久，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崩溃了，想着几年前我和财务总监互相鼓励、支持的画面，我大声的哭了出来，我不断的打着自己的耳光，喝了一杯又一杯。一个年轻的男招待站在我身边，不停的问我：“先生，您还好吧，要不要先喝到这里，送您回家。”
我不加理会，继续用酒精排挤着心中的那份痛苦，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趴在桌子上，已经接近失去了意识，头痛的就要炸开一样。后来感觉到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挣扎着抬起头看了看，原来是双梦站在我身边。
双梦焦急的眼神看着我说：“罗玄，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我难受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抬起胳膊向双梦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问了。
双梦对着刚才站在我身边的那个男招待说：“谢谢你啊，这是我老公，我带他回家就可以了。”
然后双梦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用力扶着我向外面走去。
到了外边之后，能感觉得到稍微的有些清醒，我问双梦：“你怎么来了？”
双梦一边用力的扶着我，一边念叨着：“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我以为你没听见铃声呢，我就再打，是服务员接的，说你在这里喝多了，可能回家都成问题了，我一听这个我就说你是我老公，让他们把你看好了，我马上就奔过来了。”双梦说完后四处找寻着我的车，我往婚纱摄影店的方向指了指，示意她车子在那边，我已经不想再多走一步路了，就站在路边等着她。
双梦把我从一楼搀扶到六楼，在我家门口我靠着楼梯栏杆，她长出了一口气，我看着她那瘦弱的胳膊在发抖，知道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双梦从我的包里拿出房门钥匙，努力的想尽快打开房门，用错钥匙后还会责怪自己的没用。
当房门打开后，我迫不及待的冲进浴室中趴在马桶上狂吐，呕吐带来的那股刺鼻的味道很快充满了整个浴室。听到我呕吐的声音，双梦慌忙的跑了进来，用力的拍着我的后背。吐完后，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看到我这幅样子，她更加慌神，双梦蹲在我旁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嘴里不停的说着：“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我向她摇头，示意没问题。忽然双梦说到：“牛奶，对牛奶。”然后站起身跑出去，端了一杯牛奶进来。我把牛奶一口气喝净，没过多久，感觉到胃里无序的蠕动更加强烈，我连忙转过身趴在马桶上再次吐了出来，双梦跪在马桶旁边，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然后大哭了出来：“罗玄，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好不好啊。”我当时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双手扶着马桶一动不动。双梦见我没有吱声，哭的更厉害了。
我强撑着站起来，拉起跪在地上的双梦，对她笑了笑，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双梦把头贴在我的胸口上还是不停的哭，我扯下一段手纸，擦着她大眼睛流下的泪水，无气无力的说：“我没事了。”
双梦抹了抹眼泪，故意强撑言笑：“你看你，说话都没力气了，还说没事，你赶紧去睡觉吧。”双梦扶着我走进卧室，把我按在床上说：“今天晚上你就别洗漱了，我又不是没有闻过你的臭味，赶紧脱衣服睡觉。”双梦看着我躺在了床上，然后向浴室走去，在双梦冲洗浴室的水声中，我睡了。
 
16.早餐
我梦见自己回到大学时期的那座城市，我出现在海边，海边的人寥寥无几，几个移动的售卖车呈一字排列着，我沿着沙滩一直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得越远，沙滩表面凝结的盐层越多，直到看不见一粒沙子，我向身后望去，走过的沙滩消失了，发现自己已经被白色的盐滩包围了，我奋力的抬起头向着天空发泄的喊着：“这里真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沙滩都变成了盐滩，有种你丫的就让它变成沙漠，更没人气。”我骂完这句话后，阳光变得愈加毒辣，简直就像是八神的阳光普照，杀伤力极强又让你无处可躲，肆虐的阳光和使人绝望的盐滩组合在一起，让我感觉到身体的水分在快速流失，从来没有过如此口干舌燥的感觉，我转身奔向那几辆售卖车，就在我跑的时候，脚下的盐滩消失了，海水也随之消失，售卖车和其他人也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死气沉沉的沙漠和气喘吁吁的我，惊慌和口渴促使我向天空大喊：“我输了，我错啦！”然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知错就好，盐滩可以让你苟且活着，沙漠只会让你变成一堆白骨。”我说：“我认了，还是变回盐滩吧，至少有地方能买瓶水喝！”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可以，拿六十万来。”我心想妈的，我的年薪才六十万，你他妈真会出价啊，我弱弱的说：“给您六万成吗？”说完后我就后悔了，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和老天讲价呢，这个声音说：“好的。”随后物资主管出现在我面前，手中拿着一个遥控器向我显摆了一下，然后客气的对我笑着。
我实在忍受不了口干舌燥，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双梦盖着夏凉被躺在一旁熟睡着，我坐起身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我没顾多想，穿上一条短裤向厨房走去，痛快的喝了两杯水后嘴里念叨着：“我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仔细回忆着我昨天晚上对双梦都做过什么事情，昨晚我吐的很厉害，双梦哭过，然后扶我进卧室睡觉，她自己冲洗了浴室，实在想不起我和双梦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我光着身子就足以证明我和双梦亲热过，想到这里我觉得酒后乱性是真的，我之前一直以为酒后乱性只是别人推卸责任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抬头看了看表，六点半，早已过了那个老大爷亮嗓的时间，我想一定是我喝了太多的酒，而双梦又太累了，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吵醒。我打开电视，把声音关闭，只看画面和字幕。七点钟的时候，我想该给双梦，这个为了我劳神费力的女孩做一份早餐，我站起身后发现阳台上多了几件挂晒的衣服，正是我昨天穿的那身西装，我知道一定是双梦洗的，心里暖暖的。我来到厨房，精心的做了一份早餐，其实也就是双梦上次坐在餐厅里念叨的牛奶和煎蛋，只不过这次我在烹做的过程中十分注意火候，怕煎蛋糊过了，我又特意的从楼下的早点摊买了两份蒸饺和豆腐脑，我把所有的早餐整齐的放在那张餐桌上，等着双梦醒来。
我轻手轻脚的回到卧室，靠着床头点了根烟，等着双梦醒来，此刻我有点幸福的感觉，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偏偏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艾米，想起艾米眉目间对我表达的灵犀。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点愧疚的看着双梦，正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那个老大爷亮嗓的声音，我猜测可能是他昨天晚上也喝多了，早晨起晚了。
双梦被声音吵醒了，伸了伸懒腰，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臭小子！”可能因为双梦刚刚醒来，嗓音有些沙哑。
“臭丫头。”我回应着，同时把烟掐灭。
“我说你臭是有证据的，昨天晚上你啊……”双梦娇气的说着。
我打断双梦，略有歉意的说：“我知道，早晨醒来后发现我没穿衣服，我就知道我对你做什么了！”
双梦故意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说：“美得你啊，满嘴臭味谁愿意让你碰啊。”然后双梦坐起身，当被子脱落的时候我看到双梦穿着衣服，她有点小骄傲的表情看着我，对我说：“你猜？”
“我猜不出来。”
“哼，昨天晚上你满身都是酒味和汗味，你本来就难受成那副样子，我怕你睡的不舒服，我就给你擦身了，看着你瘦，给你翻身的时候才发现你死沉死沉的。”
“谢谢，双梦。”我感动的看着她。
“说谢谢就想一了百了啊，我也是要脸的人，我不想听谢谢。”
我猜到了双梦想要我对她说什么，我故意装作不知道，对她说：“那我该说什么？”
“还有啊，我给你擦完之后看到你的衣服也被你吐脏了，我就把你的衣服洗了，挺好的衣服被你糟蹋成那样儿，也不知道你昨天吃什么了。”双梦说完这句话有些担心的看着我，然后一本正经的哼了一声，说：“接下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我怕你喝多了酒精中毒，我就一直坐在你旁边守着，隔几分钟就看看你呼吸是不是正常，一直到四点我才睡，真是困死我了，现在还困着呢。”双梦说完后得意的看着我，嘴巴噘的很高，然后搂着我的脖子说：“你说谢谢俩字能解决问题吗？你该对我说什么？快点儿，我等着听呢！”
在双梦诉说的时候，我心里的那扇门就已经慢慢打开了，双梦破门而入，我感觉到眼睛发酸，我努力平复着那股情绪，把双梦搂在怀里，说：“我……爱……你。”
双梦抱的我紧紧的，把头贴在我的肩上，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我感觉出肩部有一丝湿润的凉意，我知道双梦哭了，我轻轻的把双梦从我的肩膀推开，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泪水从双梦的大眼睛里流出，就大雨刚过的屋檐，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可爱的嘴角的微微抖动着。
“好啦，认识你短短这么几天已经见你哭两次了，我还得给你补偿水分流失。”我拽起双梦身旁的夏凉被，轻轻的给她擦着泪水。
双梦笑了，说：“我厉害吧，这就像我和你说过的那部电影的结局一样，你看过了吗？”
“没有。”
“男人也就是随口说说，答应的好，做的是另一套。这次就原谅你了。”
“也就你把我当好人。”
“嗯，我喜欢的就是好的。可你别多想啊。”
“我能多想什么啊？”我有点不解。
“你别认为我图你什么，我也没问过你挣多少钱，有多少存款，我可不在乎这些，认识你的时候，你虽然开着宝马，但我看你那穿着还以为是司机呢，我家的那几家美容店就足以养活我和我妈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没有啦，绝对没有那么想过，我这还是攀高枝呢。”
“不要这么说，我想再听你说一次那三个字，我确认一下，就当是收快递的时候签个字。”
我听到这里，噗的笑了出来，我认真的看着双梦的眼睛重复了我爱你那三个字。
双梦听我说完后在床上又蹦又跳，喜悦之情不亚于我当年在中国队世界杯出现后的那种表现，我坐在一旁看着，看着双梦肆无忌惮的庆祝，此时我能感受的到我在双梦心中的位置。
等双梦冷静下来，她放纵的趴在我的怀里，气喘吁吁的说：“这回我就名正言顺了，那个玛雅硬币太神了。”
“我记的你说过掉下水道里了。”
“嘿嘿，忘了告诉你了，那天下午我雇了个人，把那个铁篦子打开，又拿回来了。不说了，准备早饭去，我给你做，我已经是罗太太了，要担负责家庭任了。”然后双梦坐起身，一本正经的把头发扎成一个小辫子，下床后给我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说：“我已经做好了，我起的早。”
“那不行，我得给你做。”
“你会做什么？”
“煎鸡蛋、煮粥、热牛奶、泡方便面……”
“以后吧，以后你来做，今天先凑合吃。”
双梦坐在餐桌前开心的享用着早点，喝完一杯牛奶后略显得忧郁，盯着我说：“忘了问你了，昨天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啊？”
双梦的这句话直接戳在我内心深处最痛楚的地方，她又让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鼓足了勇气，没有掩饰的把所有事情全部向双梦讲述了一遍，双梦睁着大眼睛呆呆的听着，我说完后总算是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坦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双梦，等着她表述对整件事情和我个人的看法，我想双梦可能对我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我以为多大的事呢，你们那个财务总监太过分了啊，算不上哥们，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又出现一个孙婷，你可要看开啊。”双梦边说用勺子喝着碗里的豆腐脑。
“其实我从开始就在犯错，只不过是一时的利益蒙蔽了我的眼睛，当我发现错了的时候，可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亲爱的，你别自责了，虽然我不是很懂你讲的那些，但是看你这样子我也挺难受的，你以为只有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吗，其实我也是这样，大家都是这样，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想真是有题无解啊，既然解不了，那么就别费尽心思做这道题了，你这辈子又不是为做题而生的，和我一样开开心心的多好啊。还有啊，以后你不能随便和别的女人有染。”
 
17.三十六选一（一）
双梦努力尝试着用似乎是大道理的话来安慰我，虽然她说的大道理对此时的我来说毫无作用，但是我不想让她失望，做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说：“明白啦，我的弗洛伊德。”
“也就是不再难过的意思呗？”双梦的嘴角微微上扬。
“嗯。”
“其实我心里有个疙瘩一直解不开。”双梦说完这句话后眼神中透露出了些许的矛盾。
“你刚才还安慰我要开开心心的呢？”
“你说说从开始认识到现在，我和你之间的这些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不是挺丢人现眼的啊？”
我能听出来双梦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羞于启齿，我用为双梦辩护的语气说：“丢人？不会的。你说的丢人其实有很多人心里都想做，只不过没有胆量或者也没有机会去做，当有人做了所谓丢人的事后，他们就骂这个人丢人现眼，骂的时候心里痒痒，落井下石的时候就为了找个心理平衡。”
双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对我说：“那你说我贱吗？”
“有些时候的执着和勇敢也被大家称为贱。”
“哈哈，和你一起感觉真开心，你快抱抱我。”
“还有纠结的地方吗？”
“有啊，刚才你对我说的我爱你不算数，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些事把你感动了，所以你才这么说的，我可不想用片刻的感动让你来维持一生的爱情，我要你像我对你一样……”
双梦说到这里的时候这手机响了，手机铃声和她所用的彩铃一样，都是那首《等我先说》，从她们对话的只言片语中我猜是双梦的闺蜜遇到了麻烦，双梦也表现出很是同情的样子，我问双梦的发生了什么情况，她只是回答女人的事你不懂。
我把双梦送到她和闺蜜约定的地点，然后前往公司。当我路过艾米上班的那个移动营业厅门口的时候，明白了双梦后来对我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双梦的潜台词是艾米，某人通过一时感动而生情于他人，这种情也许是种欺骗，时间久了就淡了，而且另一方也没有安全感。更何况某人心里还有另外一人。
我进入办公室后麻利的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享受着阳光同时坐靠在沙发上想着昨天的事情。我收到的那张十万支票还没有彻底的解决；至于CEO所说的第三个议题，也就是互联网风险投资，要涉入毫不相干的领域，这个让我确实让我摸不到头脑。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孙婷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手中拿着离职手续，我知道她是来找我签字的。
“你去过森克A+了？”
“谢谢罗总，我已经通过面试了，让我一周后去上班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在内心深处长出了一口气。我说：“主要是你有实力，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进入森克A+。”
“罗总，您总夸我，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您？”
“说吧。”
“您和李佳什么关系？”
“呵呵，李佳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的是书友。”
“嗯，我们是在书店里认识的，同时对一本书都是很感兴趣，聊了很久，越聊越投机，没想那么巧，他居然在森克A+就职，虽然是竞争对手吧，但私下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是都有共同语言吧，不过由于工作关系我们平时联系不多，只是偶尔聊聊，不过还是很有知己旧友的感觉。”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每年都要为李佳支付8万元好处费。
我想问一问她和财务总监之间的事情，但是又难于开口，于是我说：“现在有没有对你有意思的人啊？”
孙婷略有些沉默，犹豫的看了我一眼后说：“有。”
我说：“祝你幸福，人不错吧？”
孙婷开心的笑了，说：“嗯，挺好的，您……。”
我打断孙婷说：“我没事，也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看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能看出来，我的祝福让孙婷彻底摆脱了她和我之间曾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不敢继续追问那个人是不是财务总监。
我拿过孙婷的离职手续，没有过多的细看，直接在上面签上了我的名字，我对孙婷说：“祝你在新的工作岗位工作愉快，去吧。”她离开我的办公室的时候停顿了一步，停顿的时间很短，然后快速的离开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孙婷面对面的交流。
中午十二点股东大会准时开始。所有人都落座在原来的位置上，CEO还没有做好发言准备的时候，财务总监破例第一个站起身对大家讲话，这完全出乎我们所有人的的意料，所有人都很好奇的看着他，想听着他要说些什么。
“关于昨天和财务部门有关的那张十万支票的事情，我在此澄清一下，是由于我的工作疏忽导致遗漏了这笔业务，我对当事人表示歉意，并对自己的工作进行检讨，我会以此为鉴，对此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不会逃避工作失误的责任。”
在整个过程中财务总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看过任何人一眼，最后坐下的时候，抬着头，盯着会议室的吸顶灯，眼睛不眨一下。
我心里五味杂陈，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甚至一时不知身处何处。CEO站起身，对财务总监的发言又概括总结了一遍，然后追加了他自己的一些评价。我和CEO一直都是暗地里斗来斗去，彼此间一直都是相互提防，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去揣摩另一层涵义，但是今天我却没有心思去听，只是自然的抵触，觉得冠冕堂皇，此刻我也不想站起身质疑CEO什么，前面的整个过程我都是呆呆的。
对于这个“贪拿回扣”的第二个议题，通过表决，最终结果是按照公司规章制度进行处罚和追究物资主管的责任；对于那二十万回扣的处理办法是：没有入账的支票和已经被物资主管私扣的款项全部退还给勤业盛达。没有任何人提出此次事件影响了益华东兴的企业形象，追究我的管理责任，我知道原因，那就是怕我追查真相，其实此刻我也不想再去追查真相，如果真的和CEO有关，那么整个益华东兴即将面临一次内部动荡，后面也就不堪设想。
当会议进入第三个议题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孙婷发给我的，短信内容是：“那个他就是你的死党，咱俩的事情你可要保密哦，:P。”此刻我更不知要如何回复才好，心情更加沉重，不敢向财务总监那边看去。
CEO在讲述第三个议题的时候，我边听边冒，只记得他把现在的互联网行业描述的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一样，讲述了多个成功案例，听到IPO字眼的时候，有的股东听的异常冷静，多数股东听的激动万分，就连大股东都投去了赞许的眼光。成立新的互联网风险投资业务部门，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在CEO阐述完后，会议休息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将要初步表决是否成立新的业务部门。在休息期间我向大股东表明了我的个人意见：由于益华东兴在此之前没有涉及过互联网行业，没有任何管理运营经验，所以肯定要引入第三方，有可能要让出部分股份，或者第三方注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大股东那46%的股份就要被稀释，随之大股东的话语权和决策权会被进一步削弱，只怕CEO和其他股东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互联网行业目前虽然鱼龙混杂，但是可以涉入互联网风险投资，但是要股东们出资单独成立公司，不要挂靠在益华东兴门下，我认为益华东兴的成长价值和社会贡献度要比大部分互联网企业更加让人信服，所以不必要开辟一些新的业务来分神。

第三个议题经过半个小时的激烈争辩，最终结果是待定。
散会后，我和财务总监擦肩而过的时候彼此之间都显得那么的不自然，更应该说那种不自然是一种熟悉之后的生分、尴尬。
 
18.三十六选一（二）
大股东肖庆来到我的办公室，我们两个商谈了如何安排他的小舅子成为HR部门的主管。
肖庆的小舅子名字叫做王佳乐，和孙婷的年龄一样，都是33岁，毕业于澳大利亚的一所大学，由于那所大学太不知名，不知名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连王佳乐自己也经常想不起那所大学的名字，所以我想这小子的学历应该是家长用钱砸出来的。他之前在一家金融公司做HR工作很久了，苦于那家金融公司的HR主管也是老板的小舅子，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晋升为HR部门主管，后来由于那家金融公司的P2P贷款业务出现了问题，除了债务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成了历史。不过这小子很有雄心壮志，从小就一直梦想成为一名川菜大厨，眼看有机会大显身手了，又被家人活活的给钉在了HR上面。
他们一家人都很看好王佳乐，我想如果不是公司规定高层职位如CEO、COO等不能由股东的亲属担任，也就是禁止“近亲繁殖”，我估计大股东可能让我把CEO给赶走，或者把我赶走。
我向大股东说明了自己的计划，因为孙婷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一定要及时补充HR主管的空缺，对外发布HR岗位招聘信息，同时提供两个岗位名额，一个名额作为普通员工对HR部门进行补充，另一个名额就是HR主管。由于我担心王佳乐的能力，同时他也不熟悉公司HR部门的业务，所以先让王佳乐作为一名普通员工进入公司熟悉环境和各种业务，等完全熟悉后我就找借口开除和他同时进入公司的那名HR主管，这样既不耽误公司HR部门的工作，也能让王佳乐顺利的接管HR主管职位。
大股东听了我这个很损的计划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临走的时候掏给我2万美金作为酬谢，我想他真是为了掌控公司付出了不少心思。就拿年薪来讲，本来COO的年薪是40万，可是他为了让我更加听命于他，硬生生的在董事会上提出把COO的工资提升到60万，理由非常充分而且令人无可辩解，如果员工各个都是穷矮搓，那么这公司能他妈高大上吗？
大股东走后，我交代HR部门立即发布招聘信息，然后就离开了公司。
按照我和双梦提前约定好的，去良乡大角接她。去的路上，让双梦担心的事发生了，我又想艾米了，已经两天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艾米是否知道那一束白色玫瑰花是我送她的。现在我看来如果艾米对我没有感觉，也不会天天只乘坐34路公交车，因为她可选的很多，而我只有34路，而且彼此的眼神足以说明所有问题，所以我确定，爱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她，就像控制风往哪吹一样难以做到，如果可以做得到，我一定会让风把我的思念吹向她，但是现在不可以，因为在我看来，我不能给艾米的世界里吹去一粒沙子。
我很快到了大角，双梦见到我来了，脸上笑的那么的开心，那么坏，让我莫名其妙。她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盒子，穿了一条白色的牛仔裤和抢我的那件白色T恤，T恤就像是挂在了她的身上，松松垮垮的，不过看起来很漂亮，脚上穿了一双很漂亮的凉拖，搭配着五颜六色的指甲，更显的出众，她身边的很多男人都在看她。我催着双梦上车。
见到双梦进入了宝马，刚才还在看她的男人不约而同的向我们投来了鄙夷的眼光，估计心里在说奸夫淫妇。各国的法律和教科书中都没有明确的提过美女和开宝马的人在一起就是下流的，是不道德的。男人都梦想自己拥有一辆宝马，但为什么容不下坐在宝马里的女人呢？拜金的男人整天骂女人拜金。
这个时候我故意气那些男人，当双梦进入副驾驶后，还没等双梦关门，我就歪过身子去把双梦抱在怀里，因为我从来没有如此主动抱过双梦，所以双梦很受宠若惊，很开心、很投入。
“好了双梦，不抱了，太热了。”
“好吧，我们回家再亲热。”
晚饭是双梦亲自做的，根本就不是她所说的煎鸡蛋、煮方便面。做的很香，尤其是油焖大虾。享受过晚饭后，双梦迫不及待的把我按在沙发上，她坐在我旁边，把双腿压在我的腿面上，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的盒子。她说这是幸运开心盒，里面有三十六个小球，每个球里面都有一个小纸条，每个小纸条上都写着一个字，总共是三十五个否，一个是。
她让我许愿望，然后去抽取一个小球，如果否，那么愿望就不会实现，如果是，那么就会愿望成真，但是最多只能许两个愿望。
“好啦，游戏规则都给你讲过了，你来许愿吧！”双梦眨着大眼睛看着我。
“嗯……”
正在我想愿望的时候，双梦打断我：“我知道你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愿望，那么第一个愿望让我替你来说，你希望能娶我，抽吧！”
“呃，好吧，概率这么低，你可考虑好了？”
“这样吧，我亲你一下，你应该就能实现愿望了。”没等我说话，双梦就抱着我亲了一下。
双梦把红色的盒子摇晃了一下，让我抽取，我没犹豫，直接下手抽出了一个小球，双梦闭着眼睛祷告了几秒钟，然后迅速的打开小球，双梦看到结果后的表情很失落，直接后仰躺在沙发上叹着气。
“唉！好失望，这辈子和别的帅哥无缘了，只能跟着你了。”
“我去……”
“你不开心吗？”
“开心。”
“那就快点拉我起来，叫罗太太，然后跪在地上，把茶几举起来和你的眉毛一样高就可以了，这叫举案齐眉。好啦，不必了，许下一个愿望吧。”
我把双梦拉起来，她把那个小球恢复成原样，放进箱子里。
“你别说话，看你这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我就知道你也不知道自己第二个愿望是什么，还是我来替你说吧，你的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艾米这一辈子都是幸福快乐的！”
我听到双梦说完这句话，心里不由的小震惊，双梦原来这么大度，我真的担心过这个直来直去的丫头会对艾米做些什么。
“双梦，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我就来抽吧，概率这么低，你这不是诅咒人家呢吗？”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知道你想抽那个是，这样吧，我再亲亲你，如了你意。”双梦抱着我亲了一下，然后我再次毫不犹豫的抽上来一个小球。双梦把小球抢过去，快速打开，看到结果后双梦紧紧的抱着我。
“亲爱的，世界上很多事我们都不能强求，比如艾米，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但是呢很多事是不能强求的，虽然她这一生无缘和你一起，但是也会过得非常幸福快乐，别伤心哦。”
我知道了结果，出乎意料两次结果都一样，这概率也太低了。
“好了老公，你别再伤心了，不玩这个游戏了。”
“我怎么成你老公了？”
“天意啊，天意不可违，你以为我愿意啊？几千年了，女人就是这样被压迫着，连老天都不肯放过我一把。”双梦说完后坏坏的笑着。
双梦确实驱散了我在晚上的孤独和寂寞，我把双梦抱在怀里说：“其实我希望我能尽快解除眼前的所有烦恼，所有所有的。”
“我不希望你这样烦恼，每当看到你眼神发呆，我就知道你又烦心了，我真的好担心你啊，本来我们就只能活几十年，烦恼就是浪费时间。”
 
19.野花
“谢谢，双梦，我能理解你的用心。”
“不要，我不要你说谢谢，我要你说那三个字。”双梦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你想要的不是那种感动的衍生品，你不是和我说过吗？”
“你开始埋怨我了。”双梦娇嗔的说着。
“真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你误解我了。”
双梦用委屈的口气说：“我早晨和你说我觉得苹果味道不错，晚上我又和你说葡萄的味道也很美，难道有错吗？”
“没错。”
“这不是一个道理吗？你赶紧说那三个字吧。”
其实我心里挺无奈的，女人的心里确实很难摸准，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双梦的额头，说：“我……爱……”
“张双梦。嘿嘿……逗你开心呢，傻不拉几的你。”双梦噘着嘴，抱着我的脖子，故意不屑的看着我。
“我发现你可比前几天聪明多了。”
“真的吗？呵呵，我比你可聪明多了，而不是比前几天聪明多了。”
“我怀疑你怀孕了。女人怀孕后会变聪明，有时候也会犯傻。”我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想吓唬她。
“真的？”双梦很惊讶。
“逗你呢！傻不拉几的。”我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我最近确实感觉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了，总感觉小肚子里面一动一动的，我真的想过是不是怀上你了的孩子，我还想过孩子的眼睛必须像我，否则和你的眼睛一样那多难看啊。你快听听宝宝有动静吗？”双梦掀起衣服露出小腹让我听。
“赶紧把肚子盖上，空调的风太凉了。”
“你的意思是我真怀孕了？”
“就那么一次，安全工作做的那么到位，不可能怀孕的，即便是怀孕了，现在也听不到动静，就这几天的时间婴儿的心脏还没发育好呢。”
“你这么说难道是真的怀孕了吗？”
“不可能的，傻丫头，我心里能没数吗？”
“不负责任的推辞啊，想否认我肚子里的宝宝是你的，是不是？”
“不可能怀孕，如果怀了，明天就把你娶回来，让你有三重身份。”
“这还差不多，哪三重身份啊？”
“老婆，后妈，亲妈。”
“以后开家庭会议了我的官职最大了。”双梦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会议由一家之主罗玄的妻子，Summer的亲亲后妈，波妞的亲妈张双梦主持，会议上一致通过罗玄当牛做马的提案，哈哈……”
没想到双梦把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叫波妞。
双梦呆呆的想了片刻，然后问我：“Summer的小衣服还有吗？我想看看。”
“在衣帽间呢，从出生到3岁的，还有不少呢。”
双梦从我怀里站起身，走到衣帽间，找出我女儿的小衣服后，坐在地上的毛线蒲团上认真地看着。她好奇的看着那些小裙子、小上衣，把小手套、小鞋子放在手心呆呆的看着，畅想着，时不时的傻笑，很美的样子。
   双梦抬起头向我这边看来，温柔的说：“亲爱的，你把灯关上，我见过厨房的柜子里有蜡烛还有烛台，你点两根粉色的蜡，放在烛台上，然后过来陪我一起坐着。”
“这么浪漫，要不要来点红酒？”
“切，千万不要，又苦又涩又酸的。”双梦摇了摇头看着我，随即故意瞪着眼睛看着我说：“哦，我明白了，你个坏蛋，让我喝酒，想把我灌醉了然后……我可是怀孕的人了，你别想了。”
我无语。
我按照双梦的吩咐，点了两根粉色的蜡烛放在那个V字形的烛台上，然后和双梦一起坐在地上，我靠着衣柜，双梦靠着我，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
“罗玄，其实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如果你的这个工作不开心就辞职吧，没关系的，何必受那么受罪呢？穿着博百利，开着宝马，看起来挺风光的，其实我知道你可虐心了。你看小山上的野花野草，无拘无束的，有的生长在土壤里，任性一点的还会长在岩石上，管他风吹雨打呢，虽然花开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它们好开心啊，冬天来了我就躲开，春天来了我再出来。你再看那苗圃里的花花草草，看着很美，它们都发愁没有人管没有人顾的，还担心没人欣赏。你辞职后做你喜欢做的事，即便挣不了多少钱我也爱你，我来养你好不好啊，只要你别这么烦恼就好，我是真心和你说这些话的。”
“先等我把大股东的小舅子安排好了再说吧。”
“还有艾米，说实话艾米的存在让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们都以为我打败了艾米，其实我心里明白你有多喜欢她，否则就不会天天坐那趟34路公交车，我也知道我有点胜之不武。”
“好的……我……”
双梦打断我，认真地看着我说：“别发誓，我不需要誓言，我只要你，其他的都不要。”

益华东兴搬家已经有三个月了，与此同时双梦和我失去联系也将近三个月了，手机关机，社交软件的动态停止更新，我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双梦只留给我很多温馨的话语作为回忆。我想既然双梦主动这样做肯定有她的原因、有自己的想法，双梦的性格很好，我也就不必再追个水落石出了，所以我所做的只是尊重她的想法。
同时我也失言了，我仍然割舍不下艾米，和往常一样，每天都会乘坐34路公交车，只不过现在我坐到艾米的下一站，然后搭返程的34路去上班，天天如此。我从第一次见到艾米到现在，已经有接近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彼此都不曾说话，但艾米还是那样默默的等着，我知道她给了我足够的耐心。
自从上次的股东大会之后，公司内部还没有发生过大的事情，一切都是照常，井井有条的，有些事情都在我的计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早晨到了办公室后，我敞开落地窗的窗帘，秋日的阳光扑面，很恬静，我打开窗子却涌进了阵阵凉意，我忽然意识到“七月流火，妇为冬衣”的日子已经过了好久。正当我感慨的时候，有人敲门，是新任的HR主管，名字叫耿大寨，虽然刚刚四十多岁，但满脸沧桑，头发也花白了不少，在我看来是因为他的心机太多，而且让人读不懂他的心思。
他手中拿着一份员工离职手续让我签字，我知道有管理人员将要离职，我看了一眼离职申请人，是财务总监。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的时间内我和财务总监很少碰面，总是故意躲着彼此，即便是碰面，也充满了那种生分和尴尬。
在这个公司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财务总监，我必须签字。我签字之后把离职手续递给耿大寨，他笑呵呵的看着我，低三下四的拿着手续离开了我的办公室。我觉得耿大寨蛮搞笑的，我从来没有让你比我低一等，可你为何这样谄媚，此刻我更加讨厌他。

     
20.送别
我打开公司的OA，处理完所有的工作后来到了HR办公室的门口，透过玻璃门看到他们正在各自的工位上紧张忙碌着。我本来想找王佳乐，但是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惊动别人，我索性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路过财务部的时候，我发现平时紧关的门敞开着，财务主管背对着我正在和审计的负责人交代着什么，通过其他人的眼神我知道办公室里面的气氛有些异样。一个新来的小会计看到我在门口站着，机械的微笑向我打着招呼，我也机械的笑了笑以示回应。财务主管发现了，转过身向我这边看过来，我对他笑了笑，笑的很僵硬，很尴尬，然后快速离开回到我的办公室。
我通过OA向王佳乐发送了一条消息，让他来我的办公室。没有几分钟的时间，王佳乐就敲门进来了，他虽然是大股东的小舅子，但进入公司这段时间从来没有显得高于别人一等，而且是HR部门的开心宝。
“佳乐，公司的规章制度和HR业务你都熟悉了吧？”
“熟了，您放心吧，您看我来公司也有将近三个月了，没有人对我的工作不满，大家都很喜欢我。”
我心想那是因为你是大股东的小舅子，我当初进入益华东兴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苦工和背黑锅的。
“不错，你现在手头上的工作是什么？”
“培训，我已经把来年的培训计划都制定出来了，已经交给我们主管审核了。”
“那今年的培训进行到哪里了？效果怎么样？”
“都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实施的，没有漏过，效果嘛，我还没有具体测量过，我想如果培训后立刻测量效果的话，数据可能不真实，所以也就没有那么着急去测量。”
“有想法，不错，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更改培训计划，增减培训项目都可以，别被原有计划禁锢住。一个培训项目如果不合理，能起到什么效果就很难预料了，你能明白吧？”
“明白，这就相当于醋溜白菜都要放醋，什么时间放，放多放少，多大火候，放哪种醋都是有讲究的，否则白菜的味道……”
这小子三句话不离自己的最大爱好，HR的工作对他来说味同爵蜡，不过能坚持做下去也真够不容易的。我打断他说：“对，形容的很贴切，我觉得你不去做大厨真是毁了你这个苗子了。”
“您可算说到我心里去了，我现在的情况就如同是一只公鸡，被强逼着当信鸽来用，虽然连扑棱再跑也能应付，但真不如踏踏实实做只公鸡舒服，不过啊，我也庆幸，家里人没把我当作母鸡用来下蛋。”
“怪不得他们把你当活宝呢，你确实挺有意思的，结婚了吗？”
“我哪敢结婚啊，别人给我介绍过几个千金小姐，就那几个大小姐和我妈可投缘了，我一看这情形，绝对不能答应，和我妈一样脾气的女人，我可受不了啊，一个妈就够了，可不能再找一个，这将来要是有点矛盾，我非得扑街不可。”
“呵呵，言重了，公司里的情况，你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只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是很明白，CEO办公室的墙上挂着那副八骏图我有点看不懂，我就直说了吧，那幅画中有一匹金黄色的马，也就是CEO最喜欢的那个，我越看越像一头骡子，不，我现在确定那就是一头骡子，我刚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还拍马屁说CEO就像那匹金黄色的骏马，泰若自然，不悲不亢不嚣张的样子，带领大家奋勇向前，他倒好，笑的那个邪门啊，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啊，把自己当骡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看来我的生活才是味同爵蜡。我和王佳乐聊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这十分钟内我确信他可以胜任HR主管的工作。想一想现在的HR主管耿大寨，我只能无情的把他赶走了，他本来就是一个过度的角色而已。
晚上我给前妻打了一个电话，女儿和我咿咿呀呀的说了很久，女儿说话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在我心中那是仿佛天籁一般。女儿在电话里和我讲述着幼儿园的小伙伴，虽然我只是听的半懂，但我和她一样，很开心，很开心。挂掉电话后，我从网上订购了几身小衣服，有羽绒服、棉靴和裤子，直接发货到女儿现在的地址，我给前妻发了一封邮件特意的交代了一下这件事，然后关掉电脑，拿出托朋友从海外寄来的那张影碟。电影正是之前双梦和我说过的《终有一天感动你》，我看了看英文名字，是《Bed of Roses》。
双梦说的很贴切，她确实很像路易斯，而我也很像丽萨，只不过电影的结局只是我和双梦的过程，我和双梦的结局还是分开了，而且是双梦主动消失了，虽然双梦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理由，但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双梦，每当我想起双梦和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依然会让我笑。我从内心深处感谢双梦肯陪我度过十几天的时间，对我来说那是抓狂的十几天，没有给过双梦任何关心的十几天。
次日早晨我依旧来到那个车站，等着34路公交车的到来，等车的老面孔彼此间都很熟悉了，但就像我和艾米一样，彼此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交流。34路进站了，我看到了艾米还是坐在那个位置，我上车后依旧站在她的身边。艾米的手指夹着一张车票，我猜想可能是她的公交卡余额不足了。她还是那样默默的坐着，时不时的看我一眼，大概一分钟后，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躁动，随后艾米有些不耐烦，埋怨的眼神看着我，忽然从嘴中冒出一句：“究竟要怎样啊？”艾米说完这句话后，她呈现给我的是一副崩溃的样子。
我愣在那里，如同冰冻一样，脑子中闪过双梦和真实的我，同时我做过的不能自拔的事情也不请自来。面对艾米突如其来的提问，我没有回答，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拿出手机，找到我偷拍艾米的照片，我把照片用全屏模式呈现给艾米，艾米见到照片后脸红了，低下头，手指不停的揉着那张车票，车票几乎快被揉烂了。艾米咬着嘴唇，时不时的害羞的抬起头看我，目光交汇后，她又羞涩的低下头。
如果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能奢望向你表白，主动去拉着你的手，和你约会，但是当我把双梦抱在怀里说我爱你后，我就彻底的失去了勇气，虽然双梦也已经离开我很长时间了，但是这一切对你来说是那么的不公平。你给了我足够的耐心，可我给了你什么？我给你的只不过是一个谎言，是每天站在你身边的假象来堆积的一个谎言。
对不起艾米，这么久了，我心里真的很在乎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把一团乱麻的生活和龌龊的我强加给你，更不能为了得到你再去编造一个场景，一个天大的谎言，我是死有余辜，而你是无辜的。
当初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这么近，随着时间推移，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像我的名字一样，罗玄（螺旋），日复一日的在34路公交车上看着你，其实离你越来越远，永远也回不到起点。
我和艾米依然只是目光交流，我再次目送她下车，然后在下一站搭乘回程的34路公交车去上班。
……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在34路公交车上见到艾米，她和双梦一样莫名的消失了，留给我的只有猜测……
同时也到了财务总监离开的时候，耿大寨在公司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不过他还毫不知情。
中午我来到缤纷城的一家快餐厅，正当我点完餐要付账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抢着要为我付账，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看他这么热情我又给他点了一份午餐。
这个年轻人西装革履，挎着一个公文包，坐在我的对面。
“罗总您好，我是来找您投资的？”
“你要给我投资？”
“不是，我有个项目，想让您投资，您看我把项目书都带来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蹲守您好久了，如果按照你们的流程，想要见您肯定遥遥无期，所以我出此下策，您别见怪啊，我知道贵公司也有关于互联网风头的业务。”
我想起了当初我和他这个年纪相仿的时候，对创业充满了憧憬，我不想自私的浇灭他的热情，我客气地对他笑了笑说：“把项目书拿来，我看看，算了，你说说你的项目吧。”
那个小伙子眉飞色舞的给我讲着他的项目，是关于早餐的，他认为很多人早晨匆匆忙忙起床，没有时间买早餐，所以他的项目就是为大家解决早餐问题。当他说到北京城有多少上班族，每顿早餐消费多少元，总数多么大的一个数量级的时候，满脸显露出对金钱的欲望，而大家早晨还在饿肚子的问题几乎忘得一干二净。无论这个项目可操作性和前景如何，我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正在此时我的手机提示音响了，收到了一封邮件，我通过手机提示，知道邮件是财务总监发给我的，邮件内容很简单：我该走了，明天下午去上海。这几个字虽然简单，但足以让我陷入长久的沉思。只不过那个小伙子没有注意到我神情的变化，继续对他的那个项目侃侃而谈。
我实在是受够了这个小伙子长篇大论，微笑的打断了他，我说：“项目不错，只不过目前我们公司资金紧张，不足以支撑这个项目，您再去找其他VC试试吧。”
小伙子缓过神来后，悻悻的看了我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守着一份商务套餐沉思。
第二天下午，我在北京南站的候车室送别财务总监，他没有带过多的行李，只提着一个拉杆箱，他站在那里让我想起了我刚进入益华东兴时候的他，也是那样的姿势站着，穿着寒酸，朴实的笑着，今天在我面前的财务总监再也不是衣着寒酸了，但此刻还是那么朴实的对我笑着，不知道该对我说些什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么多年了，这里的一切，你也舍得下？”
他摇了摇头，说：“该换个环境了，我呆不下去了，想迎接新的挑战。”
“你就扯淡吧，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因为我，因为我的自私自利，做事的时候很少考虑别人，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你的事，伤害了你，还让你离开了，让我最好的兄弟离开了。”我的眼睛湿了。
“你别说了，我也有见不得光的一面，当我否认你给我那张支票的时候，我自杀的心都有了，那段时间我都崩溃了，不敢正面看你。”财务总监说完这句话后很是内疚，躲避着我的目光。
“孙婷呢？”
“孙婷也支持我离开，我会在上海那边等她。”
“祝你俩幸福，我能对你说对不起吗？”
财务总监杵了一下我的肩膀，红着脸说“你说什么呢，哪里有对得起，对不起这么多事。”
我呆呆的看着他，说：“能不走吗？”我的眼泪留了下来。
财务总监见我留下了眼泪，他也情绪失控，抱住我的肩膀大哭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个西北汉子哭泣，他抽噎着，说：“我不想走，就是别扭，去了公司也觉得别扭。”
“我知道是因为我，让我们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孙婷。”
财务总监抽噎着摇着头。
“那你能原谅我吗？原谅你这个龌龊的兄弟。”我任由眼泪流下。
“我不是说过嘛，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该原谅谁。”他边哭边抹着眼泪。
为了转移话题，我问他：“你的车呢？”
“托运过去了。”
“记着保养。”
他点了点头。
检票的时间到了，财务总监通过检票口后还向我这边张望，我知道他无论对我张望多少次，最终留给我的只有一个背影。经历了这么多离别，不知为什么最难忘的是伤离别。
当我送走财务总监之后，在南站出口遇到了HR主管耿大寨，他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这个老人无精打采的，眼神木讷。
“耿大哥？您这是？”
耿大寨见是我，连忙送上笑脸，说：“罗总，真巧，我这是来接岳父，你也看到了，岁数大了，身体不好，接过来方便照顾。”
他刚说到这里，从他身后走过来一个中年女性，强打着精神和我打招呼：“这就是罗总啊，多谢您给我老公这个工作机会，您也看到了我爸身体就这个样子，都是靠药撑着，我的身体也不好，要经常去医院做透析，我们就一个孩子，还是脑瘫，这不正攒钱给他治呢，真得谢谢您啊，如果没有这个工作，真是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我看了看耿大寨花白的头发，忽然明白了一切。我连忙说：“耿大哥有这样的能力。”
 
21.戕己
我给耿大寨一家送上祝福后，快速的离开了那里，脚步凌乱无章，那简直就像是逃跑，不，是落荒而逃。我匆忙回到车里，关上车门，但总是忘不掉耿大寨的笑脸和白发，她妻子枯槁的身影和那些话语总是不断的冲击我的内心深处。
我躲不开，也逃不掉这无形的压力，脑海中闪现的每个人都在斥责我，拷问我的灵魂。我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声嘶力竭的吼着，当女儿的照片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恐惧，好怕，我怕女儿那天真的面孔。我把照片摘下来迅速的放进副驾驶的储物盒中，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我恍恍惚惚的开着车回到家中。六神无主的坐在沙发上，坐了不到几秒钟，我莫名的起身向厨房走去，到了厨房我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我就像疯了一样没有目的在房间里到处走动。我已经不能再继续承受这种状态了，拿起那本泰戈尔的《飞鸟集》向阳台狠狠的砸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那盆茉莉花上，当花盆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后，我的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我从电视柜的抽屉中拿出一盒度洛西汀，这是我以前服用过的抗抑郁症的药物，服用了几粒后，我打开CD机，没有更换里面的CD，任由它播放着。我坐在沙发前面的白色地毯上，靠着沙发不停的抽着烟。当赤西仁的《君を想うとき》音乐声响起后，我想起了双梦。这张CD是双梦的最爱，因为双梦最喜欢的男星是赤西仁，所以爱屋及乌。
晚上我没有任何食欲，躺在床上也没有一丝困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墙上的壁灯。手机响了，是财务总监发给我的短信，内容是：我到了，已经安排好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不过对我而言过去的一切一直都在拽着我不肯撒手，而且即将发生的也提前和我绑定在一起了，我解不开这一层层的枷锁。
我在夜里的良乡街道上逛着，欣赏着身边所有的人和物，羡慕着他们的简单，恋爱，上班，和家人吃一顿温馨的晚餐，周末去唱K消遣，买一件时尚的衣服也会欣赏好长时间，即便是吵架了也很快就能释然。此刻我走在街上显得那么不起眼，但是想要找回那份简单对我而言却是那么困难。
我不想回家，想继续在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找着自己的存在感。最后我住进了一家主题宾馆，从宾馆外面就开始尾随着我的那个女子从来没有躲避的意思，我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无所谓的眼神。当我打开房门走进房间后，她也毫不客气的跟了进来，我看了看她浓妆艳抹的打扮，我知道这是个小姐。我没有赶她走，但是我也没有心思把她上了。她斜坐在床边，将一条腿抬起放在床上，配合着短裙若隐若现的勾引着我。
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看了她片刻。
我问：“多少钱？”
她看了看我，把头发甩到后面，说：“一次二百，一夜八百，可以开发票，但是只能开办公用品。”
我又问：“一个小时呢？”
她不解的看了看我，问我：“一个小时几次？”
我说：“零次，你就陪我聊一个小时，效果怎样都无所谓。”
她说：“无聊，装什么B呢，也行，一个小时八百。”
我不解，问她：“和包夜一个价格？”
她说：“包夜的话我只不过身子累点，陪聊的话我心累，陪你聊天也得想法让你心里爽了，这个活技术含量更高，劳神费脑的，你明白吧？”
我说：“明白。”
她得意的笑了笑说：“还有啊，万一中间你想来一次，那只能按照单次另收费，先付钱吧。”
我给了她一千，她点了点钱，然后笑了笑，说：“我就说你在装B，哪里有陪聊的，没有男人不吃腥的，花了钱哪里有吃亏的。这一千随你消费了。”
我说：“好吧，开始吧。”
她麻利的把外套脱掉，说：“你想要哪种开头？是先抑后扬，还是先扬后抑。”
我说：“这个怎么和写作文似的，还先扬后扬的。”
她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说：“一看你就是个菜鸟。”
我说：“聊吧，都快十点了。”
她仔细的看了看我，说：“还真聊天啊，那来吧，但是你别想着如何劝我从良，我最烦有些人完事后劝我从良了。”
我问她：“为什么？”
她显出一副鄙视的表情说：“自己总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还他妈的天天劝别人从良，怎么不去死，这群2B，你说有这道理吗？”
我说：“嗯，有道理，自己总是做见不得人的事，心里还见不得别人做见不得人的事。”
她点了根烟，熟练的吐了一个烟圈说：“再说我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偷不抢，也不坑蒙拐骗的，漫天的雾霾和我也没有一点关系。”
我继续问她：“你有男朋友了吗？”
她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我早就预料到你要问这个问题了，以前有过，只不过早就分了，性格不符，人生观也不一样。”
我笑了，心里鄙视着她，说：“你也有人生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观是什么。”
她露出一丝鄙视的神情，但是看到了床上那一千块钱，立刻满脸堆笑，说：“钱就是我的人生观，难道你不是？”
我又问她：“你有理想吗？”
她想了想，说：“没什么理想，你看那些理想成为科学家、企业家的人现在有几个实现了，倒是一天到晚用着科学家研究出来的东西，给企业家打工。我就是想有个家，哪怕男人不去上班都可以，但也别嫌弃我。多简单的事啊，奢望。”
我说：“理解。”
她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理解什么啊，你又不是当鸡的。”她说完这句话后脸红了。
一个小时后，她拿着钱高兴的离开了我的房间。我看了看窗外，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闪烁的霓虹灯只能衬托着此刻的安静，房间下面的这条路就是34路公交车必经的线路，如果想再见34路公交车只能等到明天了，也许再也看不到。
我拿出手机，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去年公司年会的照片还没有被我删掉，有刚刚离开的财务总监，有孙婷，CEO，大股东。当然也少不了女儿的萌照，还有双梦的自拍照片，撅着嘴巴故意做出一副可爱的样子，翻过双梦的照片后紧接着就是艾米的，这是我偷拍的，不过艾米已经知道了，我想现在也不算是偷拍了，不过也很遗憾，我从不知艾米的真名是什么。
女儿离开我了，财务总监和孙婷也从走了，双梦莫名的消失了，艾米也不知去向，不过离开我后他们肯定会有简单幸福的生活。
我抽出一支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八毫克的中南海，我点燃后深吸了一口，把烟头直接扔进烟灰缸中。
我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和资产，我想这些已经够父母和女儿的开销了。是时候该和以前的生活说再见了，和无形的压力说再见，和内心的谴责说再见，和那该死的种种说再见。
我把安眠药全部倒在手中，然后用矿泉水全部冲服而下。不知过了多久，痛苦难忍，我躺在床上不断地挣扎，不断的产生幻觉，我看到他们所有人都围在我的身边，各种表情，做着各种事情，孙婷和财务总监手牵手在外滩散步，面对我视而不见，女儿在幼儿园里的滑梯玩耍，不断的上上下下，艾米这次没有梳小辫子，散着那漂亮的头发坐着那辆34路公交车急匆匆的上班，双梦还是少了一条丝袜，站在高速路上看着我，最后是耿大寨，说我害了他，害了他全家。然后我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议论。
“这个是服用安眠药自杀的，是被一个女孩救了。”
“看样子挺有钱的，你看宝马的钥匙就在他床头扔着。”
“哎，也许是公司资金链断了自杀的，现在都不景气啊。”
“也许是因为别的自杀的，比如失恋了。”
“不可能啊，有钱了谁还寻死啊。你看床头的卡片还有名字呢，你稍等我去看看叫什么名字。”
“我看了，叫罗玄。”
“好奇怪的名字啊，这次差点悬了。”
“你看他旁边那个床位的女孩，也是自杀的。”
“啊！现在这年轻人都怎么了，动不动就不活了，自杀都一批一批的，这个是怎么个寻死法啊？。”
“割腕，不过也救过来了，这是个有钱人家的闺女。”
“哎吆，好日子都不想过了吗？为什么自杀的？”
“谁知道呢，我看看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啊，张……看不清。连笔字写的。”
“我来看看，哦，是张双梦。”
 
22.双梦的遗书(一)
听他们议论到这里，我想要看一看旁边的双梦，想确定她是不是不辞而别的双梦。但是此刻的身体不受我控制，我极力挣扎，感觉我的灵魂都要脱离出身体了，但无济于事，我只能听命于不受我控制的身体。
在这两个声音还在议论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那两个议论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高跟鞋的声音在我旁边不断的徘徊着，而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
“二位，麻烦问一下，刚才我在外面听你们说躺在这儿的男的叫罗玄，是吗？”
“是啊，你看床头卡片上写着名字呢。”
高跟鞋移动了几步，然后传来轻微的叹气声。
“唉，这算怎么一回事啊，也是自杀的？”
“你可不说嘛，这个男的是服用安眠药自杀的，洗了肠胃，都睡了快一整天了。”
“真晕死人了，我只见这个人昏迷，还真不知道也是自杀的。”
“听您的意思，您认识这个男的？”
“嗯……估计这些事一句半句的说不清楚，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差点去那边相聚了。”
“什么意思？”
“没……没事，这个女孩是我闺女。”
“唉，等她醒了好好开导她吧，看样子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还在睡呢。”
“医生说了，伤的不是很重，这个男的怎么样了？”
“听护士说也没事了，抢救及时，醒来就没事了。”
……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我再次逐渐的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有人在我耳边清唱：
我们手牵着手向前走
从来没有想过回回头
或许在那个路口 
我就该向右
却跟着你一起走到尽头
……
我再也没有离开你的勇气；
想去的地方有你才最美丽；
这么大的City 
却容不下我和你；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
我睁开眼睛，歪过头看到双梦坐在我床边，守着我，和几个月前相比，双梦显得暴瘦，头发也长了一些。双梦见我醒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喜悦，但那份喜悦很快被泪花所掩盖。我想说话，但双梦竖起手指放在我的面前，示意我不要说话。当她抬起胳膊的时候，我见到了她的手腕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在随后的几分钟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双梦的眼泪表达着。
医生给我做完检查后拔掉了我身上的输液管，告诉我由于抢救及时，身体并无大碍，休息两天就可以恢复正常。
听了医生对我所说的，也许是由于心理作用，我感觉身体状态逐渐转好，我坐起身，摘掉氧气罩，把双梦搂在怀中，在我把双梦揽在怀里的过程中，我看到双梦两只手腕上都裹着纱布。我拭去双梦的眼泪，看着她的眼睛，娇惯的口气说：“臭丫头。”
她把头轻轻的贴在我的胸口，说：“嗯，是我。”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几个月不见你都瘦成这样了，头发也长了。”
双梦娇嗔着说：“是不是艾米的头发也这么长了？”
我连忙解释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轻轻的扶起双梦的手腕，仔细的看着，说：“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两个手腕都受伤了。”
“摔的。”
“胡说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自杀过啊。”
“被你看出来了，我先割的左手，没有流太多血，我又割了右手。”
“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
双梦眨了眨眼睛，然后摇了摇头，噘着嘴说：“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我想吃麻辣烫了。”
“不行。”
“我就是想吃。”
“就是不行。”
“我就吃一点，就一点点，医院南边就有一条小街，那里有好多卖米线，卖麻辣烫的。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了。”
“对了，这几个月你干什么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双梦犹豫了片刻，低声说：“对不起……”她紧紧的贴着我，我不知该如何继续问下去。双梦却鼓起勇气说：“养胎，养着我和你的宝宝，所以这几个月没敢胡乱吃东西。”
“你怀了我的孩子？”
双梦仰着头看着我，眼睛里透出愧疚，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说：“嗯，孩子没了，掉了，我想等肚子挺起来的时候再给你个惊喜，你见我肚子圆圆鼓鼓的肯定开心，你别责怪我了，好不好啊？”
听双梦说的这些，我只有心疼，哪里还会责怪。我紧紧的抱着她说：“没有，没怪你，只不过很担心你。”
“我要去吃麻辣烫。”
“外面又黑又冷的，你的伤口还没好呢。”
“我可以穿羽绒服，你可以喂我。”
我无奈的用手指刮了一下双梦的鼻尖，此时才发现我所在的病房里还住着另外两个病人，包括她们的家属在内的很多人正在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两个。通过他们的表情我想他们实在不能理解我和双梦所说以及所做。
“臭丫头，我点外卖，让他们送过来，你还不能随地走动呢！。”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我们前面的一个中年女性站起身来，指着双梦无奈的对我说：“你就惯着她吧，她能有今天都是你给惯的。”她又看着双梦说：“我说过了不能吃麻辣烫，医生也交代了，否则伤口愈合后会很难看，他就不要你了。”
通过她的面相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双梦的妈妈，可能和她从事美容有关，保养的很好，和这个年龄的其他女性相比，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双梦依旧依偎在我怀里，我呆坐在床上哑口无言。
双梦的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这都惯成什么样了，无法无天的，我也纳闷，老天爷怎么就把你俩凑一块了，不约而同的在昨天都要寻死，差点一家三口就去那边相聚了，你俩让这么多人怎么看啊。”她边说边流泪，走到我们面前哭笑着说：“你俩好自为之吧，以前的事就别在这提了，回家再说，孩子没了还能再怀，过去有坎就迈过去。”
之后双梦在我和她的妈妈之间不断的往返撒娇，哄着我们开心。
当双梦入睡后，她的妈妈递给我一张信纸，告诉我这是双梦写过的遗书。



 
23.双梦的遗书（二）
这封信的内容是这样：
妈妈，我是不是从小就不让您放心呢？可我现在只能和您说对不起了。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您把我锁在家里，自己出去挣钱，我害怕，我就躲在床上哭，夏天那么热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躲着，当我见您提着几个苹果推开房门后我哭的更厉害了，您见到我坐在角落里，就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和我一起哭，那个时候我可小了，怕见到您哭，我就洗了一个苹果让您吃，不想再让您哭了，那个苹果掉在了地上，您这么爱干净的人捡起来后用手擦了擦，自己咬了一大口擦过的地方，把剩下的都给我了。可我们还是边吃边哭，我抱着您说妈妈不哭，我错了，以后我不哭了，您说不哭，以后我和宝贝都不要哭。从那之后我再害怕也都没有哭过，也没有见过您哭。
现在回想那个时候肯定是过得特别苦，否则您也不会把我独自一人扔在家里，自己出去挣钱。冬天给我穿那么厚，您却穿那么薄，您说我长大后也肯定穿的很少，瞎臭美，后来我懂了，您是把少的可怜的钱都用在我身上了。后来我长大了，确实喜欢臭美，穿的很少但从来不觉得冷，因为这些又漂亮又暖和的衣服好贵的，这些钱都是您拼命挣出来的。
开始我和您说对不起，是因为我又哭了，还哭了好多次。第一次哭是因为他喝了那么多酒都吐出来了，看他难受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哭了，我好担心他出事。第二次哭是因为我确定自己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那并不是觉得丢人而哭，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他。第三次哭是因为我把怀孕的事告诉您，您没有责怪我未婚先育，反而让我多注意补充营养，还对我说如果他不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您和我和我肚子里的小孩也会组成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再后来我哭了好多次，是因为我不小心摔倒流产了，在医院里做手术的时候我哭了，并不是因为疼哭的，是因为我和他的宝宝没有了，长这么大我才发现心痛而哭比疼痛而哭更痛苦，您是我的妈妈，我知道您会体谅我这个当妈妈的内心的那份痛楚。
我每天夜里都会梦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远远的对我说，妈妈我饿，妈妈我冷，我跑过去抱她，可始终都是保持那么远的距离。她还问过我，妈妈我爸爸在哪呢？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的爸爸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偷偷的怀着他的孩子，我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让他从现在的烦恼中解脱出来，他真的好累好辛苦，我想他见到我挺着肚子肯定会很开心的，就会从现有的角色中走出来，变成孩子的爸爸，我的老公，开开心心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孩子的离去化为了泡影，妈妈，我要去照顾我和他的孩子了，妈妈，对不起，我知道您也很苦命，但是我实在割舍不下我的孩子，因为刚才在梦里孩子叫我妈妈，她又对我说她好饿，好冷，有别的小朋友欺负她。妈，您就原谅我吧，您今生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去照顾我的孩子。
妈妈，我的钱包里还有钱，那是我以爱情保证金的名义和他要的，您知道我不缺钱花，我只是想一切办法拴住他而已，我去了那边之后，您就用这些钱给我买一身粉色的婚纱，因为他是离过婚的，我和他再结婚就是二婚，只能穿粉色的婚纱，但是很遗憾，我只能去那边穿看什么效果了，还有啊，再给我买好多宝宝穿的衣服，宝宝的衣服我要四季齐全的，我喜欢白色的，因为梦里的宝宝头发又长又黑，我觉得她穿白色的会很漂亮。您把这些都烧给我们。
那个宝马车的钥匙就在梳妆台上放着，以后就不用发愁您的车子保养的时候我却跑出去玩，没有车用了。
妈妈，以下这些话是我对他说的，但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去照顾我们的孩子，因为我见过他的家里有治疗抑郁症的药，如果他抑郁症发作了很可能和我一样，想不开，傻傻的去找我们，因为他还有一个3岁的女儿需要爸爸，我这次表现的不自私吧？
罗玄，我还记得你在高速路上傻傻的站着的样子呢，如果换成别人见了我那副装扮肯定会色眯眯的，你确实像个傻瓜一样不知所措，我当时是故意躲进你的车里的，也是故意把你留下吃麻辣烫的，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爱吃的东西是什么。真是凑巧，你的前妻是我们美容店的会员，把你的住址电话都留给了我，这是不是天注定的啊？我相信你不会和34路车上的那个艾米会有什么进展的，因为我了解你，我相信你和我上床之后肯定有心理压力，即使你再爱她也会对我负责任，我是不是很自私啊，就像宫斗似的，你别怪我，因为我也爱你，应该是很爱你。
当我怀着宝宝路过你们公司的时候，我还会对她说，你看，你的爸爸是COO，虽然妈妈不懂什么是COO，反正那是很厉害的一个角色，等你生下来，我们就不让他做COO了，做你的爸爸，我的老公。可说完我就后悔了，可能让孩子知道我俩还没结婚就怀孕了。
罗玄，我本来想给你惊喜的，可是现在孩子没了，我必须负起这个责任，去那边照顾她。你的生活一定要继续，辞职别做那个COO了，我都替你发愁。我希望你和艾米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是你不能去我的墓前告诉我，我会吃醋，不高兴。
老公你要原谅我不辞而别，因为你抽烟，对宝宝发育不好，俩人在一起手机辐射也很大，这些都对宝宝的发育不好，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宝宝，对了我确定宝宝也是个女孩。
老公，我该走了，很遗憾没能嫁给你，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全部的歌词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其中有几句是这样：“现实赢了袖手旁观它在冷眼看我们，有的人走着走着走着就散了，最后我们是他们中的两个，这座城市有太多太多的话还没有说。”大概是这样吧。
老公，良乡不大，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一起去过呢，在一起的时间不久，确实有好多话还没说呢。
老公，我走了，去照顾宝宝了。我其实还想听你说一句你爱我。
老公，很遗憾，你也看不到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了。
老公，没想到我暂时的离开却成了永远。
 
24.108国道
我把车子停在盘山路边，盘山路一环环的向下蜿蜒而去，眼前的山上一片突兀。
双梦穿上了一件加厚的粉色羽绒服，抱着我的胳膊站在路边，和我一起向山下眺望，寒风不断的袭来，吹乱了我们的头发。
脚下的这些植被曾是那么熟悉，二十二年的时间早已匆匆掠去，我早已经忘记了它们名字，我回答不出双梦的提问。些许松柏不均匀的分布在山坡上，用苍绿来证明他们顽强的生命力，证明眼前的突兀只是一时的假象，它们告诉我来年春暖花开时，这里依旧会和二十二年前一样，一片欣欣向荣，一派没有被打扰过的繁华景象。
“老公，这条路是去往哪里的？”
“顺着路再往前走几十公里就出北京了，是河北涞水县，再继续往更远处走应该能到太原，这条路是108国道。”
双梦抬起胳膊，手指依着盘山路的形状比划着，天真的像个孩子。
我指着公路下面不远处的一处断壁说：“双梦，你看，那个小房子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只剩下一面墙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呢？”
“必须记得，还记的我妈挑水的身影和我爸去煤矿上班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离开这里后忘了好多人好多事，就是没有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要去那看看，看看我老公出生的房子。”
“山路不好走，你可要抓紧我。”
双梦紧紧的拉着我的胳膊，顺着早已被荒草覆盖的那条小路，向公路下面的旧址走去。
“老公，你以前经常回来吗？”
“不常回来，只有上坟的时候才回来，还不是每年都有时间回来上坟。”
“现在好了，你已经辞职了，有的是时间，明年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回来上坟了。”
“是啊，把他们都安排好了，也该安排自己了。”
我们驻足在那面墙的前面，我凝视着地上散落的石头和荒草，回忆着小时候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老公，你们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啊？”
“是啊，那个时候山里没有砖，你看那块石板，应该是房顶上的，门窗都是木匠用山上的木头打的。”
“那你小时候都玩什么啊？”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春天的时候去山上采山丹丹花，夏天的时候去山上翻蝎子，还有坐在路边看着那些拉煤的大车，那个时候觉得可好玩了，一看就是半天，上学的时候去河沟里抓蝌蚪，罐头瓶子里满满的都是蝌蚪，现在想想真是作孽，对了，那个时候见到长虫我就追着它打。”
听我说到这里，双梦噘着嘴，斜了我一眼，意思是说我是坏蛋。然后双梦好奇的向旁边的一棵树走去，我怕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连忙跟了过去。
“这是什么树啊？这么大，还光秃秃的。”
“核桃树，夏天的时候树叶可茂盛了，不过树叶上会有毛毛虫，我忘了那种毛毛虫叫什么名字了，是那种会蜇人的，你要是和它亲密接触一次，疼的火烧火燎的，够你受的。”
双梦听到我说的话显出了一副恐怖的样子。
我应双梦的要求，把她扶上了核桃树的树杈，树杈很粗壮，她坐在上面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要求我给她拍照。我退出几步远后，端详着树上的双梦，发现双梦在粉色羽绒服和荒草断壁的衬托下是如此的美丽，在我看来眼前的一切就是和谐的美。我把这美丽的瞬间留在了双梦的手机里。
我把双梦抱下来的时候，双梦大声喊着：“哇，天好蓝啊。”那表情就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礼物。双梦站稳后紧紧的抱着我，娇声的说：“老公，真庆幸我俩没死，要是死了，那才是白活一世，就没机会见到这里的景象了。”
“我也这么想的，你没觉得这里很穷吗？”
“没感觉，穷富都是人定义的，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老公，这里还有没有你印象最深的东西啊？”
“有，饸饹面，味道可好了。”
“我学会了给你做好吗？”
“不容易学的，饸饹面是用榆树皮做的，用碾子碾成面，再用一种工具压成面条，出锅后点上几滴醋和花椒油，那味道胜过万千山珍海味。”
“要是我怀孕了就吃这个，这里能有补充营养的东西吗？”
“有啊，黍子，小米，柴鸡蛋，春天的时候还有木兰芽，你要是怀孕了，天天吃都可以。”
双梦抬起头看着我说：“我现在就想怀孕。”
“就在这儿？这么冷的天！？”
“你真是大流氓。”
双梦软绵绵的靠在我怀里，看着后视镜挂着的Summer照片说：“我觉得这次肯定怀上了，我预感是很准的，而且也是一个女孩，和Summer一样漂亮可爱。”
“现在是2014年11月底，要是怀上了，估计明年八、九月就能出生了。”
“名字就叫罗然。”
“老婆，叫张然也可以的。”
“是吗？老公你真的和别人想的不一样，明年孩子出生了我们扔玛雅硬币决定吧，正面就姓罗，反面就姓张。”
“要是硬币立在地上，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那可怎么办？”
“是啊，我想想啊……”
“就叫张罗，事事都得她来张罗。也姓张，算我让着你了。”随即一阵拳头雨落在了我的身上，但也少不了温柔的拥抱作为补偿。
在我们返程的路上，我见到路边有一处新建的砖墙，在我看来这堵墙是没有理由的竖在这里，挡着山下的景色，我停下车，上前用力的踹着这堵墙，双梦在车里不解的问我：“老公，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呢？”
我大声回应着：“这就是我以后要做的事情，即便撼不动这堵墙，我也要踹下它两块砖。”
“我懂了，老公，加油！”
 
25.后序
谢谢大家不厌其烦的点击、阅读这篇小说，还有几个收藏，这对我是一种鼓励。我没有写过超过两万字的小说，这次也许是手痒吧，但还谈不上技痒。此前文中有部分病句和错别字，我在这里对大家说声对不起，我会单独拿出时间从头到尾的回顾一下这篇小说，修改一下里面的错误，但不会重新架构了，我觉得从新架构是一种对已经犯过的错误的掩饰。
在这部小说里我提出了很多问题问自己，但是很多问题的答案一直没有成形，我也就借此理由没有在文中展示这些问题答案，如果以后有答案会让我觉得满意，我会另起一篇给自己和关注我的人一个交代。
我记得小时候最讨厌作文课，老师总是拿篇范文让我们学习，我很抵触，到最后直接把范文拿来应付考试。现在我有一些想表达的东西，这勾起了我写的欲望，那不是作文课能带来的。我想骂这种教育是一种阉割，凭借个人喜好阉割了花朵的花瓣和绿叶。
现在网络文学兴起，给了我们很多人展示的机会，一副百家争鸣的态势，但是这种态势又被标准化了，很多有才能的写手和作家都被宫斗、穿越、玄幻绑住了手脚，我希望更多的作品中能体现出对现实人生思考，给出一种积极和美好，毕竟我们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生活在现实的空间和时间之中。
欢迎各种声音。
李斐 2015年2月2日 （龙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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